倒是难得。
农家小户里的姑娘,偶然识得贵人且有数次援手之恩,竟能心如止水。那家伙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高兴还是挫败。
齐纠眼里闪过顽劣之色,道:“说得也是,陆家数代武将,忠君爱国,素来将江山安危放在第一位,这个人婚姻大事嘛,倒是次要。”他笑一笑,很快换了个话题,“光说他了,差点忘了正事。你做的那个炸鲜奶,我祖母母亲和几个婶婶妹妹都十分喜欢。昨天我三妹回来探亲,带了好些回去给她夫家,说是平常排好长的队都未必买得到,特意托我从你们家多买一些,不知是否方便?”
季菀微微蹙眉,炸鲜奶不易存放,也只有富人家才用得起冰。所以都是有钱人家才买得多,其他零售的少。因奶牛产奶的量有限,每日做出来的炸鲜奶也有限,所以导致很多地方有价无市。
到现在为止,炸鲜奶也就只有附近几个县有买卖。
“令妹需要多少?”
齐纠想了想,“和我家一样,可以吗?”
季菀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下,然后点头,“明日我就让人多送一份到贵府。”
齐纠顿时眉开眼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买你‘叫花鸡’菜方子的钱,嗯,做生意嘛,银货两讫,方不误日后往来。”又从荷包里取出两块碎银子,“这是炸鲜奶的定金,老规矩,剩下的等货送到再付。”
经过陆非离的提醒,季菀已见识到了齐家的财大气粗,对这一百两买一个菜方子的阔绰已不再惊奇,很爽快的签了契约,收了银票。
“告辞。”
齐大公子素来是很少亲自来醉仙居的,外界也甚少有人知道他是这家酒楼的东家,与他谈生意,自然得在雅间。
季菀带来的两个家丁都在门外守着,只有曾婷跟在她身边。
事情办完了,她便带着曾婷离开,哪知一打开门,却意外的看见了陆非离。
他一身绛紫长袍,浅色腰封,单手负立站在门口,像是已经来了许久。门一打开,他目光正好落在季菀身上。
十三岁的小姑娘,身高还不到他胸口,他得俯视才能看清季菀的面容。
大约是年长了,容貌身段都越发出挑,所以每次出门,她都穿男装。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说话也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倒真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陆非离尚未说话,齐纠已经看见了他,立时笑了。
“十万大军戍守边疆,以防外贼侵入,你这个世子爷倒是清闲得很,老是往我这跑。你家那位素来治军严谨的国公大人竟看得下去,怎么就没给你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陆非离淡淡瞥他一眼,“你如果想体会一下,我可以做主,让你参军。”
齐纠干咳一声,“当我没说。”又道:“你挡着人家小姑娘的路了。”
陆非离看向季菀,“虽说有人跟着,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无侍卫保护,还是尽量少出门。”
季菀一愣,立即垂眸。
“是。”
待她走后,齐纠放荡不羁的笑,“那么关心人家,怎么不亲自送她回去?有你世子爷相送,无论什么样的宵小之徒,也不敢有丝毫冒犯。”
陆非离抬脚走进去,“最近可有生人入城?”
他说起公事,齐纠便收了嬉笑之色,道:“我父亲已经吩咐下去,两道城门严查,来往的陌生面孔都要仔细盘问户籍,绝对不会出现漏网之鱼。”
陆非离嗯了声,“盯紧点,尤其是往来车辆,甚至棺木,巡城侍卫再增加一倍,以防万一。”
齐纠点头,问:“怎么,北狄那边有动静了?”
“现在还没有。”陆非离目光深思,“去年他们派人来刺探,被我察觉后却没抓到活口。北狄近年来厉兵秣马,有进犯之意。我原以为最多开春,他们必有动作,所以才提前动身离京,可如今都五月了,却迟迟没有消息,安静得有些反常。于是我联系了埋在那边的探子,今天才收到消息,原来是北狄的皇帝得了重病,顾不上扩张版图。”
“哦。”齐纠恍然大悟,“你是怕北狄那边的人来抓那丫头过去给他们的老皇帝看病?”
陆非离语气淡淡,“她一个小姑娘,又住在乡下,有再大的能耐,也没那么快传到北狄去。”
“那你那么担心做什么?”
“北狄野心昭昭,早有犯我大燕之心。若北狄皇帝就此病逝,无论谁登基,都免不了会发起战争。我陆家世代镇守边关,与北狄乃宿仇。他们刺杀未遂,难保不会迁怒他人。以后如果她再来,你派人送她回去。”
陆非离说到此顿了顿,“他们一家都是恩师的骨血。周家世代忠臣,清贵世家,这两代却子息单薄,恩师又年老,即将致仕。虽说周氏已逐出家门,但骨肉至亲,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若因我之故折损外敌之手,岂非有愧恩师昔年教导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