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朱慈烺看来,那么多总兵巡抚都已毫无心理负担地降了,哪怕这些还在坚守的臣子小节有亏却也当得起这一杯酒。
“当得起。”
面对众臣的辞让,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便将杯中酒一干而净,随后无论文臣或是武将也都将酒灌入了肚中。
“这第三杯,”待侍者将酒杯斟满,朱慈烺便又高举酒杯,可这次他却似没想好一般,顿了一阵才又说道:“便为早日收复失地。”
如此一番,菜还没上便已三杯下肚,一旁的沈廷扬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没能如徐瑜一般开口劝阻。
只要对应天城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徐瑜在朱慈烺的小朝廷里是个特别的存在。
论文,他不能牧民,论武,他不能御敌。
但他却凭着最初的那份功劳在朱慈烺身旁占据了最为重要的位置。
这一点虽有不少人羡慕,可也只能停留在羡慕上,谁让朱慈烺落难时他是第一个赶到的大臣呢。
“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是想见见我大明的股肱之臣,二则是想从诸位这里了解些情况。”
“殿下请问,臣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太子殿下的问话,沈廷扬挥了挥手,正在上菜的侍者便悄悄退了出去,随后他作为代表走到厅中表了个态,一众文臣武将便正襟危坐等待着朱慈烺下面的话。
“也没其他,最主要的便是苏松之地情况如何,若与鞑子打起来能有几成胜算。”
话音落下,堂中一片寂静。
这倒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这个问题太过笼统,让人不知该从何答起。
譬如这苏松之地的情况,该说哪方面?
是敌我军力对比?是民心所向?是地形地貌?又或旁的?
若是殿下不想听详细的,谁又敢说自己对这一大片区域的情况能做个总体描述?
“就说你们知道的,说错也无妨。”
朱慈烺见无人应答便又追了一句,可众人还是老样子,他便只能点将了。
“镇南伯,你先说吧。”
“是。”
黄蜚见自己被点倒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在场所有人中他的爵位是最高的,第一个被点到却也是情理之中的。
据朱慈烺所知,黄蜚自少年时便跟随舅舅黄龙在东江镇对抗清军。待到东江镇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矫诏杀害后,又经历数次变乱,直到弘光继位才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所以他便觉得这中年汉子于打仗厮杀上定是擅长,而言辞表达却不一定在行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毕竟先前与他打过交道的武将除了那种出身勋贵世家的,其他最多也就是认得自己姓名。
而要回答他的问题不光得了解周遭情况,还得在此基础上懂得有逻辑地总结,否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到晚上却也不见得能讲清一县情况。
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的东江镇全凭强大的水师才能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兵卒将鞑子闹得不敢全力南下。
作为水师这种技术兵种的将领,黄蜚又怎会真是“文盲”?
“殿下,本部驻于太湖西山,有水军万五,陆营万余,大小战船一百七十余艘,相邻吴兴、南浔、长兴等县虽已递了降表,但仅在县城有千余鞑子驻守,且城中百姓皆心向朝廷,若殿下发兵定能一战而下。”
短短几句话,黄蜚便将自己周边的情况说了个明明白白,直让朱慈烺不住在心中感慨:小看了这厮杀汉。
其后朱慈烺一一问来,诸臣一一应答,待到官职最低的侯承祖时他便也学着黄蜚的格式将自家的情况向太子殿下报了一遍。
“殿下,本部驻于金山卫,有陆营六千,周遭各县虽也递了降表,但情形与伯爷那里相似,只要您发兵攻打定能一战而下。”
“嗯。”
话音落下,却听朱慈烺只嗯了一声便沾着酒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这般情形众人自是不敢打扰,等过了一阵才见他抬起头来。
“大体情况我已知晓,对现在的情况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话音落下,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