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胡茂祯倒也光棍,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就直接朝朱慈烺请罪:“请殿下恕罪!”
此时虽距他认为“太子不可信”只过了柱香功夫,但他心中的想法却已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说来也是可笑,若朱慈烺只让他领兵来降,那么胡茂祯不但会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说不得还会与鞑子相互配合给明军狠狠来上一下。
可当他听到那有些苛刻的条件时,不但认为太子殿下待人坦诚,更是觉得理所应当。
这般转变旁人许会觉得离谱,但说到底,在胡茂祯眼里每样事务都有自己的价值,而被困于此处的他,正处在价值的低谷。
若是朱慈烺一上来便封官许爵,那肯定是怀着别的心思,否则谁又会在买东西时自愿付出高价呢?
既已打消了疑虑,胡茂祯也不再做什么试探,三言两语之后便直接离了明军大营。
“这就完了?”
朱慈烺呆呆地问了一句,但无论常冠林或是向仁生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胡茂祯伪装而来自然是心中存有疑虑的,但之后他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却又明显是因为疑虑已被打消。
只是这疑虑到底是因何才打消的呢?
三人自是无法摸清其中缘由,但按胡茂祯所说,后天晚上他便会有所动作,届时再行询问也当是无碍了的。
且不提胡茂祯回营后如何施为,也不提朱慈烺打算怎样配合,但说此时的刘良佐在逃出生天所产生的庆幸过后已然有些惶恐不安了。
你道为何?
四万人马一道离的杭州大营,现在三万多被明军包了和囫囵,只余他领着五千安然无恙,除非他能将那班人马全都救出来,否则这天下之大却也无他容身之处了。
可这人哪是说救就能救的?
经过半个白日的探查,他现在基本已摸清了明军的布置,不说那布满河道的大小战船,便是那茫茫多的明军却也不是他这五千人马能够对付的。
如此情形当怎样应对?
寻常情况来说大抵也只能向杭州大营求援了,但作为大军先锋,他若只是求援而不做其他动作的话,无论此战结果怎样,他刘良佐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哪怕现在已经入夜好一阵子,但他仍在领兵北上,为的就是快些赶到鄂尔都被围之处。
他算得清楚,围困尼堪的当有大几万明军,再加上战船相助,他这点人马自然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围困鄂尔都的却只有万余,里应外合之下说不得就能将这一路清军给救出来,到那时再拉上苏州的李成栋和吴胜兆,便是尼堪所部真的被全歼,这罪责也不会只落到他一人头上。
说白了,这会的刘良佐并不在乎尼堪是死是活,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多拉些人来分担责任罢了。
一夜疾行,其部斥候终于在临近午时发现了明军斥候的踪迹。
刘良佐心知距离鄂尔都的被围之处已然不远,在命令兵卒扎寨休息的同时却又派了使者往明军那里,而他自己则紧随其后,只等有了消息便亲自前去勾兑。
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了。
当了半辈子的明军,自然知道因着出身不同,各人行事风格也有所不同,只要使者能探出对方是何人领兵,他自能看人下菜碟。
届时说不得破费些钱财也能起到拼死一战的效果。
“大帅,对面领兵的是吴淞总兵吴志葵。”
“他答应见面了吗?”
“答应了。”
老实讲,刘良佐对吴志葵也只是知道,远远谈不到有多了解,但同为大明官军出身,差当也差不到哪里。
所以在他想来,只要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当是有不小机会能让他解了鄂尔都的围困。
其后之事也无甚好说,终归也就是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的琐事。
待一切完毕,兵卒们也各自休息之后,刘良佐便离了军营赶去与吴志葵见面。
早先刘良佐还在杭州时,每与方国安见一次都得相互“问候”好一阵子,可当他与吴志葵见面时不光没有互骂,气氛还融洽得好似老友重逢一般,直叫人啧啧称奇。
“久闻刘镇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吴总兵武举出身亦是当世猛将啊。”
一番不知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的问候之后,吴志葵只是满面笑意地看着对方,而刘良佐则在短暂地等待之后率先开口。
“老弟,可知此次我是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