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便得又再扯远一些了。
有明一朝,兵卒的饷银并非一概视之。
如朱慈烺麾下的这些卫所军和民壮,哪怕太子殿下已然提高了他们的待遇,可一年下来撑死也只消耗个四五两银子。
反观九边的募兵,每一个兵卒一年便得花费近三十两去养。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咱无有证据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按着后世那强军的标准来看,什么身体素质、武器装备都只是次要,真正决定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反倒是不太需要用银子去养的战斗意志和兵卒纪律。
总之,崇祯收上来的那几千万钱粮便被这两个无底洞消耗了,而不需要背负这等深坑,且还占据了税赋重地的朱慈烺自然不虞无钱可花。
当然,这些银子虽能轻松维持小朝廷运转,但朱慈烺若想再做些大事那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对现阶段的太子殿下而言,开源节流却还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去通知一声越先生,我们明日便南下吧。”
朱慈烺虽在出神,但纪清源就在其身侧,话语声也就顺利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可出乎纪清源意料的是,太子殿下回头之后并未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反倒一下便将话题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殿下,这”
“怎么了?”
按着常理来说,纪清源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侍读是没有资格对太子殿下的任何决定置喙的。
可朱慈烺回返应天拢共也不过八九日功夫,哪怕现在鞑子已然退回江北却也不该就这么离开权利中枢。
如此情形,作为朱慈烺死忠铁杆的纪清源,便是心中再是忐忑却也不得不直言相劝了。
“殿下恕罪,应天毕竟是大明陪都,您这长久不在都中却也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啊。”
纪清源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不过这也得看放在什么时候。
于太平节里,无论军政大事都得先汇在京城,离了京城便等于将帝国的中心拱手让于旁人,生不生出事端自然就取决于一念之间。
可现在不一样啊。
朱慈烺虽顶着大明监国太子的名头,可说白了他干的却是江浙总督的活。
就这么点地方,快马最多也就两日便能从北跑到南,更何况内阁初立,朝廷诸事的传递还停留在先前那般混乱状态。
如此一想,其实说白了太子殿下在何地,何地便是这江浙的真正中枢。
“无妨,左梦庚和吴志葵那里还是得去一下的。”
闻得朱慈烺之言,纪清源大抵也知道劝肯定是劝不动的,所以稍加犹豫之后他也便躬身称是准备离开兵部大堂。
只是这几日终还是万事繁杂,朱慈烺心中亦是各种思绪不断涌动,待纪清源才走两步便又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趟调二三百宿卫即可,向仁生就留在应天抓紧整编部队。”
“殿下,不可啊!”
眼见这纪清源有逐渐往徐老夫子方向发展的趋势,朱慈烺虽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耐心解释。
“二三百宿卫便是千余降军也能战得,更何况到了芜湖还有袁督所部接应,你还怕会出什么事吗?”
“殿下!大明安危负于您一身万不可贸然行事啊!”
在朱慈烺看来带走过多的宿卫必然会影响其整编扩充的进度,若真丁魁楚那里有变,而宿卫还未恢复战力便得多少延误些时间。
可在纪清源的担心也非没有道理,芜湖之战后确有不少散兵游勇在荒郊野外游荡,若真遇到大股的,三两百宿卫便是战力再强却也不见得能护持朱慈烺安全。
这般看来,两人算是各有道理,可面对这等忠心且耍了无赖的臣子,朱慈烺也真真没什么办法。
最终他将护卫兵卒提高到了五百,这才好说歹说将摆出一副死谏架势的纪清源唤了起来,而他终也趁着这个空子思量南下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