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是心善!似你们这般人面兽心的货色早就该全都杀了了事,否则又岂会惹出这等今天大案!”
“慎言!”
今夜华亭知县一直都处在极端的被动之中,若非吴昌瑞实在不懂官场倾轧那一套,说不得自今夜之后,咨议局这个并无实权的机构便得在县里拥有不少话语权了。
只是,对吧。
所以当听到吴昌瑞言辞之中的些许不敬之意后,那县令立时便抓住了此节。
“本堂晓得吴咨议曾为陛下效死,但陛下有仁厚之心、怀爱民之意乃是我大明百姓天大的福气,咨议万不可如此评断啊。”
“不是,咱没那意”
“吴咨议不必紧张,在场皆是自己人,不会将这事泄出的,”满面微笑地宽慰了吴昌瑞一句,随即那知县便换了一副表情对着周遭兵卒呵道:“来人,让这冥顽不灵之徒闭嘴,待天明后押送应天交有司审理!”
话音落下,自有那如狼似虎的兵卒上前,而那华亭知县的眼中却似带上了一些反败为胜的得意。
所谓权力之争,争的其实也就是个话语权。
对此,只要是个当官的便会极度敏感,哪怕今夜这一遭吴昌瑞并没有存着旁的心思,但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之后,华亭知县却还是感受到了咨议局对自己权柄的威胁。
切莫以为抓人的差事仅只得罪人而已,具体办差的人并不能从里面得到实际的好处。
但这等事情归到根里还是得看怎么理解,若换上一个角度来看,似这等得罪人的差事又何尝不是树立自家威严的良机?
“诸位大人,各家主事已到县衙。”
就当吴昌瑞稍稍有些因知县状态的突然转变而有些发懵,华亭知县则因拿下一句而略有得意之时,一个县衙差役战战兢兢地摸到他们跟前,随后便悄悄说了一句。
将各家主事聚起来是吴昌瑞想到的法子。
他的目的自也简单,就是想借着周家的鸡来儆各家的猴。
他定下这法子的时候,那华亭知县的三魂七魄还未完全归位,自也就没法对着显然已经越权的举动做出什么反应。
可现在人家已然缓了过来,这等能大涨自家威严的活计自然也就得重归正主手中了。
“吴咨议,完了还得查封周家产业,本堂待在此处难免有些瓜田李下,莫不如应付各家的事情便由我去办了,你在这里盯着也好让手脚不干净的家伙警醒着点。”
话音落下,吴昌瑞立时便有些纠结了起来。
他是真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将那班子巧取豪夺、鱼肉乡里的货色骂上一顿,可知县说的也没错,县衙里的差役也是一帮不让人省心的,哪怕今夜有兵卒在侧,谁晓得那帮奸猾货色会使出什么手段。
这般情形之下,他思量数番终还是忍痛放过了出气的机会,决定留在周府好好替陛下盯着一些。
“还是堂尊想的周全,朝廷现在哪哪都缺钱,咱还是多盯着点这里吧。”
事情到了这里,华亭知县自也不会久留,又说了几句,他留下吴昌瑞等人在此处理后续诸事,自己则带来三两个差役便直往县衙而去。
不可否认,抄家是个极能捞钱的差事,但现在的周家不但布满了上面派来的兵卒,更还有前来传旨的锦衣卫,哪怕他真能将吴昌瑞调走却也不见得有胆子在人多眼杂的情况下动什么手脚,倒不如
片刻之后,一行人等风风火火地入了县衙,借着影影绰绰的灯光,他便见五六道身影已然在堂中分列而坐。
“拜见堂尊。”
待见知县身影,一帮平素里极有风度的主事们立刻便拜在了地上,而他见此情形非但没有欣喜之类的情绪,更还在心中不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