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夜
安庆
长江沿线的大城几乎都建在南岸,唯独安庆算是建在了北面。
若放在其他地界,一座城池的设立必定会考量各种因素,可似安庆这等以南防北的军事重镇,定然是得将军事放在第一位的。
当然,长江沿岸有些名气的城池就没有一座不是以军事为重要考量的。
归到根里,随着造船技术的发展,早年间的天堑已成了处处漏风的摆设,南方政权非但没有因长江的存在而省心,反倒还得每隔一段便搞点要塞重镇。
便似这安庆,长江流到这里时不但形成了一个倒z字,周遭几十里范围内更还有数座江心岛。
以此城作为防御要塞,既能够依托长江河道的环绕对江北敌人形成威慑,又能够与江心岛形成扼守长江河道的防御体系。
由此,这座并没有多少人口的城池自然也就成了前后几百里之内的防御核心。
“王知府,该说的本将都已说到,若你这里有难处,咱自也不会强求,只不过前方军情如火,你却得明白大清可不似大明那般好说话,告辞!”
本还大马金刀坐在安庆府衙正位上的徐勇,在说完一句之后便直接起身往外而去,看其表现似乎压根便没将立在堂下的安庆知府放在眼里。
这却也难怪,他们虽都是降官,但两人降清时带来的本钱却有天壤之别。
似这徐勇,早年间曾受袁继贤提拔,之后陆续在数名督师巡抚手下效力。
待到左梦庚因威望不足而使其部于安庆分道扬镳之时,他手下却已掌着六七万人马。
当然,这六七万人马自然不会全都如朱慈烺的宿卫般甲胄齐备,但在北方已被战乱祸害得近乎十室九空的情况下却也是一份极重的资本。
相较于徐勇而言,这安庆知府在递上降表的时候,其筹码不但只有一座空城,这空城的控制权还在左部诸将手中。
两相比较之下,二人在清廷的地位自然如同云泥,早些年还会对文官毕恭毕敬的徐勇,在与这安庆知府说话时当然也不会留下半分颜面。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作为一个宦海沉浮数十年的文官,这安庆知府自然晓得现下的局面到底怎样,若非实在凑不出徐勇所需,他又怎会在这等时节冒着触怒军头的风险?
这安庆城的建立本就是军事大于民用,加之这几年战乱不断,待到弘光登极之时户口早已减了大半。
若只如此也便罢了,只要城中还有人口他便是让安庆天高三尺也一定会设法募得徐勇所需,可随着多铎战败,江南日渐稳定,城中有数的几個大户却都在数月之间悄摸摸跑到了南面。
此等情形之下就算他本事再大又怎可能从活都快活不下去的泥腿子身上刮出多少油水?
“徐大帅慢走!且听下官一言,且听下官一言啊!”
“还有甚好说?前方若因军需不足打了败仗,你便是有千百个理由谁又能听来?”
面对知府的求告,徐勇自不会有半点心软。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他照顾了别人,谁又能照顾到他身上?
按着常理来说,在多铎、洪承畴数月的经营之下,长江水道不说固若金汤,但明军想要打通东西却也得费上不少功夫。
可论到根里,两方在水中的力量对比实在相差太大,明军水师仅用了四五日功夫便突破重重防御杀入了安庆境内,他徐勇又怎会安然处之?
“徐大帅,您与下官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您要是守不住安庆,下官又怎可能得以脱身?”
话音落下,徐勇的脚步虽然停下,但其面色却比先前还要沉了许多。
他晓得这知府所言皆是正理,可正理又能如何?
清军此番投了极大的本钱,不但由北京下令让两路互不统属的人马打了配合,更还将征调两淮驻军以充实江西。
若江西那边打不下来却与他无关,可要是真因安庆出了纰漏而使这番动作功亏一篑,他徐勇怕是天上地下却都无路可走了。
“大帅,下官知道前方将士拼得艰难,但安庆这般模样确实无力供给啊。”
“哼!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你这赃官莫不是在消遣本帅?!”
待听这知府之言,徐勇立时便将腰间战刃抽出大半。
此时的他只觉这知府好不晓事,能筹便筹,筹不了就等着背锅,似现在这般不住纠缠却又说不出什么新意,难道他真还指望自己能放他一马?
“大帅,莫恼,听下官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