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
重庆
随着一批批探马、斥候自北面返回,朱慈烺对北面战局的发展便非两眼一抹黑。
据探马所报,张献忠于广元外围设立的坞堡群已近乎被全部拔出,而大西军则是步步后撤似未在战术上做出相应的变化。
有关两军的胜负得失,斥候们并没能得到太过详细的情报,但外围坞堡群的损失却能说明初次与清军交战的大西军已在战术思维上落了下风。
对此,朱慈烺自是颇感意外,随后关于川中的谋算却也不得不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
据他所知,在张献忠意外身死之前,大西与大清曾战过几场,其间素以步战称雄的八旗兵不但没能在大西军身上沾到便宜,更还损兵折将、险象环生。
清史稿载:“献忠遣贼党环营抵抗,格布库破贼第一营步兵。
贼分两翼,豪格复遣偕佐领苏拜攻右翼,都统准塔巴图鲁攻左翼。
贼自右翼下山来犯,格布库率本旗兵冲击之,旋从准塔翦其左翼。
贼围正蓝旗兵,格布库偕佐领阿尔津、噶达浑、西特库、乌巴什往援,格布库中箭殒,西特库、乌巴什俱殁於阵,贼退。”
“贼率马步兵分三路来犯,古朗阿奋勇进击,与巴扬阿均阵亡。”
很明显,清军的出现虽然大出张献忠所料,但大西军不仅凭着极强的战斗力扛过了第一波突袭,更还在其后对清军发起了极有成效的反击。
若非张献忠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意外身死,凤凰山一战到底会打成什么样子却也在两可之间。
有着这样的认识,起先朱慈烺便觉得清军与大西军当能在广元僵持很长时间。
可谁曾想,在双方战力处于伯仲之间的情况下,张献忠却耗费大量人力物理打起了堡垒攻防战。
且莫小看了这一变化。
因着火器的缘故,广元外围的坞堡群以出乎大西军预料的速度被一一拔除,而其带来的不仅是守堡士卒的大量伤亡,更还对后方大西军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朱慈烺打了这么多仗,自然晓得士气对战斗力会有多大的影响。
待晓得北面战况之后,哪怕他对大西军的战力颇有信心,但在张献忠战术失当的情况下却也不敢久留綦江。
6月13日
重庆
“回禀陛下,各州县来人已答应寻找受刑士卒,想来不需多少时日便能将其重新收拢。”
“嗯,每每念及此事,朕便觉心中塞堵,樊卿还需多催着些,莫要让他们在外面受苦了。”
待听樊一蘅所报,朱慈烺面上便露出一副悲天悯人之色。
在获知北面的大体战况之后,朱慈烺权衡数番终还是转了先前的谋算,决定移驾重庆。
这倒不是说他不担心让大西军产生过激反应,关键在于局面较他原本所料已有了微妙的转变,若还纠结于此却难免在北面发生剧变之时鞭长莫及。
由此,朱慈烺一面命熟悉地形的曾英领小股人马缓缓北上,以为应变之用,一面便让驻留遵义的大队主力进兵川中,拉近与广元的距离。
当然,心心念念惦记着收拢大西军的朱慈烺自不会忽略了大西高层的观感。
他在调整明军位置的同时以樊一蘅的名义往广元送了一封信,而这信里的重点便放在了大明愿意向农民军提供一切支援上。
做完这些之后,朱慈烺心血来潮便抽空往街面上转了一转。
可不转不要紧,这一转之下饶是他对川中的民生已有预料,却也被重庆的凋敝和张献忠的嗜杀给惊得暗骂几句。
旁的自然不需多说,街面上的铺子仅还有一两成开着,寻常人家亦有大半直接空了下来。
若只如此也便罢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遭了战乱自当是这幅模样。
可关键在于,城内城外还散着诸多断手断脚的,待他一问才知,这些人里有被张献忠断了手脚的明军,有因各种缘由而触了大西国法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