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阳宫内烛火轻燃。
细微的“噼啪”声响中,长顺公公熟练地顺着角落窜行,脚步声比燃烛声竟也没高上多少。
直至他走至明泽帝跟前,双手向上躬身行礼之后,才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陛下,”长顺公公将新呈上来的奏折放置于明泽帝面前的桌案之上,“果然如您所料,有人将景王自请进京的奏折夹到了谢恩折中。”
长顺公公极力压下了眼底的惊颤。
明泽帝即位以来,为表爱民如子,特许了数十民间组织可直接上折奏事直达天听,本意是想从根本解决民生多艰,然而自那之后,递上来的奏折却多是花样百变的奏谢天恩。
他只好又专门命人将这些奏折分门别类,谢恩折,便都堆至一旁,待他闲暇时再行批阅。
这类奏折常年堆有半米多高,也是景王的人做手脚的最佳之选。
虽然早有这样的预料,但事情真正发生之时,长顺公公才知道,自己竟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江宴川不含任何情绪的眸子扫了最上面那张奏折一眼:“何人?”
长顺公公将头压得更低了些,恭敬回道:“回陛下,是……是新上任的侍中,于开霁于大人。”
他们布控之时恰好瞧见了于开霁往谢恩折里加塞奏折的动作,这才确定了此人奸细的身份。
江宴川轻轻“嗯”了一声。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也不在意景王的所为,只借着屋内幽暗的烛光,漫不经心地翻阅起那封奏折来。
“那人现下如何了?”
“奴才已叫他今日先回去休息了,卫十三带人跟了上去,今晚便可布置好严密的监视网。”
江宴川没再吭声,长顺公公等了片刻,动身去将已经燃尽的灯芯剪掉,殿内的光亮便也随之更明亮了一些。
及至他回到方才的地方站好,江宴川才缓缓将奏折放回了桌上。
江宴川轻笑了一声,摇曳的烛光将他的眼神衬得分外幽深:“和于开霁接头的人可有发现?”
“这……”长顺公公沉吟片刻。
胥九派回宫报信的人回来太晚,他们派人去监视时,于开霁已经结束“如厕”回到了值房,至于那人是谁,目前还没有头绪。
长顺公公张开嘴,刚想直接告罪——
【诶?于开霁就是景王安插在我父皇身边的二五仔吗?】
熟悉的声音在殿内二人的耳边乍响:【还有接头的?谁呀谁呀?!】
江宴川:“……”
长顺公公:“……”
长顺公公茫然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月色。
今日小家伙虽因被柔贵妃带出宫而耽搁了些时辰,但这时候怎么也该回到星霜殿休息了,最重要的是——
小家伙已经走到这里了,都无人通传,这衔阳宫的人是都被小家伙收买了吗?!
还有那什么,那个“二五仔”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