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陛下息怒,且听臣道来。”
郑芝龙一点都不为崇祯帝的愤怒而惶恐,今天的这一幕他在过去的时间里都不知道被设想了多少回。在兴致正高的皇帝头上浇泼一盆冷水,那可不就要承受皇帝的雷霆大怒吗?
殿内只有寥寥几个人,首辅周延儒,司礼秉笔太监提督京营王承恩,崇祯帝的贴身太监小毛子,外加带刀侍卫五七人。
此刻众人皆是大惊,周延儒向郑芝龙狂使眼色,后者只做看不见。
“你说,朕准你说。”崇祯帝恍如一头怪兽样,在地台上来回盘转着。
郑芝龙的兵已经进入京城了如何,现在这皇宫大内,他一声令下,一样能把郑芝龙斩成肉泥。
“陛下只以为京畿可保,不过是认为臣率军增援居庸关,便可将李贼挡之在外,再有吴三桂领大军奉诏入关,如此京城便可无碍也。臣却敢问陛下,可知道李贼偏师刘芳亮部现今已经到了何处?据臣所知,洪亨九已经领败兵退入归德,即与中都兵马相汇。中原之地,流贼大军已经十夺七八。其兵锋更已经杀入了齐鲁,切断运河。
下一步贼军定会大举北上,大名、广平、顺德、真定、河间、保定诸州府无兵无粮,只靠忠贞士绅,毁家纾难,不啻于滴水车新,安能济大事?”
“如此臣便是与唐总戎在居庸关抵挡住了李贼主力,北直隶中南诸州府也将尽数沦陷,届时。朝廷只剩下半个直隶,又如何能稳住天下局势?”
“陆路交通都不畅通,京畿已被李贼包围,成一片孤岛。那消息传递,那政令传发,还有钱粮输送。都该如何济事?难不成都靠海路?”
“到天寒地冻时节又当如何?”
“何况这还只是李贼。若关外建虏再趁火打劫,扣关而入,与李贼两面夹击,朝廷又当如何自保?”
多尔衮刚刚上位,立功心切的心里人都能想得到,若是在这个关头清兵再破边入关,大明就是能守住燕京城,那也是一条死路不是?
郑芝龙的语调一句比一句激烈,崇祯帝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
他的满腔怒火被郑芝龙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抽了个空,就是周延儒和王承恩看着郑芝龙的目光也有不同了。郑芝龙不再是找死,这是真正的大忠大诚啊。
“万岁”王承恩被说服了。
“陛下,老臣以为安南伯所言不差,请陛下三思。”
郑芝龙抬头看了一眼精神似乎有些懵呆的崇祯帝,也把语气放软,“陛下,江南地域广袤,钱粮富饶,人口亦是繁多。况乎金陵六部皆在,史本兵与魏国公皆朝廷忠臣。若是南下,实可缓目前之急。”
不需要去说什么来日反扑的事宜,也不需要说明军在南方有什么的优势,那都是套话。可缓目前之急才是真正的大实话。
崇祯帝脸色蜡一样苍白,整个人精神不定,如何能当机立断?何况这等大事,他怎么着也要召集群臣商议一遭啊。
“陛下怕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崇祯帝无意识的重复道,不明白郑芝龙的意思。
“李贼东进以来,官军降者如潮。臣只听闻贼兵已进居庸关下数日,却不曾听唐军有战报送回,且以为唐杜唐通、杜之秩之僚多已赴了杜勋、王承允之辈后尘。臣敢请陛下速决。”
郑芝龙临到最后了还给了崇祯帝一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