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定竖起手指说:“这样,我们一条条分析怎么样?”刘成勤点点头。周宗定说:“其实我的思路和你们不太一样,我比较倾向于袁二二隐瞒了事情,袁二二在和梁晓晴的谈话中说过,她和孙一一之间没有经济方面的纠纷,对不对?”梁晓晴点点头,肯定地说:“对,这是我问她的,因为在婚姻家庭纠纷案件中,财产纠纷和抚养权纠纷是最主要也是最常见的纠纷,如果他们之间什么都协商好了,协调好了,那也没必要再来法院了,直接去民政局离婚就行了,所以我问袁二二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财产纠纷清楚了其他也好解决。”
周宗定说:“这样,小梁,假设,我只是假设,袁二二说谎了,说的是假话,她和孙一一之间其实有着很深的利益羁绊,不过呢,这个孩子的确是因为孙一一无法生育,而袁二二和别的男人生育了这个孩子。孙一一虽然很气愤,但是由于现在的利益羁绊,他不敢轻易离婚。袁二二生了这个孩子,要说对这个孩子没有情感,我也不太相信,我们照样假设孙一一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的原因是因为孙一一想从袁二二那里获取更大的利益,他其实并不待见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是可以获得利益的工具,所以他不愿意把这个孩子给袁二二。孙一一和袁二二在一审起诉之后见过面,而且一言不合也动了手,双方之间发生了暴力行为,只是他们之间不想让你知道他们还有着利益往来,所以才选择了把双方见过面这件事隐藏了起来。”
梁晓晴和刘成勤听着周宗定说了这么一大段,有点愣,但是细细想来,周宗定的推论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可能。梁晓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准备回去,刘成勤疑惑地问:“怎么了?你打算去哪?”
梁晓晴“哦”了一声,解释说:“我回去查一下关联案件,看看有没有,如果之前有案件,应该就能佐证周庭长的猜想。”刘成勤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一开始说过两天还要约一下孙一一和袁二二过来聊聊,需不需要我去?”梁晓晴摆摆手,巧笑倩兮:“不用的,我应该能搞定,相信我。”刘成勤看着梁晓晴的背影消失在周宗定的办公室门口,叹了口气坐下来。周宗定摸了烟盒出来,抽出一根烟递到刘成勤的手中,顺便把打火机递给他,说:“这个案件,你拿到手上不就知道怎么办了吗?孙一一和袁二二都是咱们这儿老客户了,你还非得借我的口把事情挑明了说,怎么着,这打算当不露脸的超级英雄?我怎么没发现你个老小子是这样的好心思?不出风头?”
刘成勤“嘿嘿”笑了一声,说:“我拿到案子的时候,一看这两人的名字和案由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我都和他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了,他们夫妻俩什么时候消停过,上次那个案件被东兰省高院驳回了以后,两个人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年,现在又开始了。我呢,故意把这个案件分给梁晓晴,就想看看她怎么处理。这她的好朋友江路下乡了,罗罡又在刑庭,我既然想把她培养出来当一个出色的法官,就得培养她的法律思维,不能依照个人的感情去办案,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当事人到了法庭都会说真话的,也不是看起来像是受害者的所有人都是真正的受害者。判案,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把握好那个点,才能真正当好一个法官。说起来,她和江路一样,虽然在学校也算是佼佼者,但是办案和在象牙塔里学习是不一样的,固化思维办案的话,就达不到真正解决问题的最终理念。”
周宗定皱着眉头问:“所以,听你这个意思,你就是想让她走弯路,反正走到结尾的时候,都能走向真正正确的结果,你不过是想让她绕绕路,在绕路的过程中提炼自己的想法,摸索出自己的思维方式,有着自己的判案思维和摆正个人情感的态度,所以你借着我的口提点一下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在这个案件中提取经验?”
刘成勤大笑了起来:“知我者,莫若老周同志也。”周宗定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说:“那要是刚才这小姑娘让你陪着她一起去呢?她要是害怕了,退缩了你怎么办?”刘成勤摊开双手:“小姑娘家家的,哭哭鼻子也正常,那就去呗,下次再找个类似的案件锻炼咯。”
周宗定笑着对刘成勤:“你呀,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小子。”刘成勤一本正经地反驳着:“不行,在你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了。”
回到办公室的梁晓晴第一时间登录自己的系统查询案件,可惜自己的账号权限不够,想了想,只好求助诉讼服务中心的同事帮忙查询孙一一和袁二二的关联案件。诉讼服务中心的同事声音好听地回答着“好嘞”,一边查询。不消一会,传了一份文件给梁晓晴。
梁晓晴打开那个EXCEL表格,咋舌了半天。一份EXCEL表格中全部是孙一一和袁二二所有的一审二审再审执行案件,梁晓晴仔细看了一下,足足有一百一十多个案件。梁晓晴发现,最早的案件时间是八年前,那个时候梁晓晴还没有来到兰山中院。不过,梁晓晴在承办人那一栏也发现刘成勤的名字,梁晓晴明白了,在刘成勤把这个案件分给自己之前,他其实是知道孙一一和袁二二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聪明的姑娘没有多耗费脑筋,也就明白了刘成勤的意思。
梁晓晴挑选了几个时间和案由相近的案件,让同事把判决书调出来给她,这样更方便了解孙一一和袁二二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提起本次的诉讼但是却没有说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