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嘘声道:“你不要命啦,被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家伙也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还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是咱们中原的叛徒!”
“你这话是从哪听来的?”
“谁不知道近几个月那魔教在我们中原的势力越来越大,魁龙帮这群无耻之徒,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
待到众人走远,一直坐在旁边的小池塘一角垂钓之人蓦地掀开头上的斗笠,清亮灿然的大眼睛里满是愤怒,气死了气死了,她好不容易找个好天气好地方来打打瞌睡,还以为能有个清静觉,却再一次被该死的打扰了!
清颜如玉,风采天成,一身粗布的衣衫却也浆洗得洁白,不是整整三个月不见人影的萧冷儿又是谁?
打一个呵欠,萧冷儿喃喃自语道:“魁龙帮?魔教?怎么走哪都跟这个鬼地方脱不开干系?”她迷迷茫茫游历半个月后在此地住了下来,起先一月倒也风平浪静,随后此地居民陆陆续续便染上麻烦,左右脱不过魁龙帮三个字。要说这魁龙帮起先也不过一群地痞流氓,成得了甚大气候?突然之间有了如此迅速转变,又是在剑门关这等紧要的关口,她有心不去多想,但心里却也有了些答案。
不几日便听到此地村民纷纷传到楼心圣界的人越发多的从蜀道进入中原来,那样小批小批的人马,天门如今并未完全失势,青城派就算有心,却也无力阻挡。又传到魁龙帮之所以有这变化,全因帮内首脑人物投靠了楼心圣界,由此便坐大起来。
一心要把这些事通通跑诸脑后,然而萧冷儿想起庚桑楚,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行动之快。楼心圣界筹备百年,要进入中原,此为大势,也并非人力阻挡得了。但此番由庚桑楚统领,她却不知该做何感想。
另一件事也不无讽刺,众人说道楼心圣界中人纪律严明,竟还有些赞赏有加,转头又说道魁龙帮天门中人作威作福,无不咬牙切齿。面对此情形,萧冷儿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在庚桑楚而言,楼心圣界是自己人,他花大量精力钱财训练,盼望各个都能成大器,但是天门魁龙帮之类,萧冷儿揣摩他心理,想来这些人能背叛中原投靠他们,总有一天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第二次。
庚桑楚自然不屑为他人做嫁衣。更重要的是,他是磊落之人,最最看不上眼的便是叛徒之流,这一点萧冷儿早在与他初识看他惩治朱陵时已经了然。
近日她眼看这些魁龙帮的人吃喝嫖赌无忌,心下愤怒之外却更有一层悲悯的忧虑,他们都是些小人物,无甚见识和个人修养,只以为从此便能过上好日子,但如今早已两头得罪,将来被人利用完再一脚踢开之时,这些人却又该何去何从?
走在路上,萧冷儿模模糊糊想道,人的行为处事,当真会因为周围环境而改变,但本性之中,想必都还有善良的一面。
而许多人的人生尚未展开,便已糊里糊涂送了性命,或者他们至死,都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这是不幸,还是幸运?
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小村子,萧冷儿老远便看见邻居的少年二虎气喘吁吁向她跑来,口中还不停叫道:“不好啦!冷儿,不好了!”
皱一皱眉,萧冷儿等他站定喘得两口气这才问道:“二虎哥,出了什么事?”
“张大婶,张大婶她……”二虎一手指了身后的民屋,再喘几口这才勉强说道,“张大婶的女儿,就是云春,云春妹子被那帮坏人强行带走啦,张大婶气得直翻白眼,突然昏了过去,连心跳都停了,大家都吓坏了,想让冷儿你去看看。”
也不多说,萧冷儿立时抬步往张大婶住处走去。心中颇为难过,张大婶为人热情,平日里对她这外乡人多番照顾,云春淳朴善良,待她也是极好。如今她出门半日,便让这母女二人出事,她心下委实内疚得紧。
匆匆回了张大婶的屋子,村长和二虎的爹娘都在屋里看着,见她进来,连忙让开位置,七嘴八舌道:“大姑娘,你给张家婶子看看,她没气儿了,不会、不会……”
检查她眼鼻,片刻萧冷儿心中微微松动,勉强笑道:“大家都不必担心,张大婶她是急怒攻心,暂时假死过去而已,你们依照我的吩咐为她松一松手脚,过一会儿她自然就会醒过来。”
当下萧冷儿教几人为张大婶推拿,她则回了自己的小屋去煎药。自从她来这里之后,见村里连个大夫也没有,便上山采了些草药,平日帮周围的人治病甚的,倒也算尽了些微薄心意。
待她端了药碗再进张大婶屋里,却见她已经醒了过来,正自坐在床*上嚎啕大哭,二虎几人按住她一直劝抚,想必她是要出门去找云春。
示意二虎把药碗递到张大婶嘴边,萧冷儿坐在床沿,静静道:“张大婶你喝了药,好好养身体,云春的事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张大婶立刻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大姑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莫要哄骗我老婆子。”
萧冷儿微笑道:“大家平日里不是都爱称我做活神仙么?既是神仙,能医人,当然也能救人。大婶你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云春完完整整带回来。”
她身上从来就有那种叫人不由自主信任的气质,张大婶看得两眼,眼泪又流下来,纳头就要摆,萧冷儿连忙扶住。推辞了众人的感谢和想要跟她去帮忙的打算,萧冷儿独自一人走出去,只嘱托几人要照顾好张大婶。
折腾这半晌,天早已黑下来。萧冷儿从村长口中得知云春被掳走的经过,竟还是魁龙帮一个在此地颇有些恶名的小头目所为。既如此,自然得上魁龙帮总坛救人。
萧冷儿不无奈何,她最近不喜欢找麻烦,但麻烦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追根究底,起因竟还是那人跟她带来的麻烦。
没有他,或许至今她仍然过着居无定所、无忧无虑的闲适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