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第三日清晨,他们已经来到了漳县县城外。
见时间还早,秋华年说,“咱们进城休整一番再回村吧,正好瞧瞧县城的变化,顺路看一下孟二哥。”
孟武栋这大半年一直在县城里和沈赛一起开他们的食肆,孟家二老本就是心软的人,见二儿子如此坚持,沈赛姑娘又勤劳能干,性子好人也孝顺,态度已经有所松动。
秋华年听孟圆菱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冬天前,孟武栋和沈赛应该就可以完婚了。
进城门之前,护送他们的京兵的队长来问要不要摆出仪仗。
秋华年对杜云瑟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状元郎过去想象过带着仪仗归乡的情景吗?”
杜云瑟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看着车帘外已经觉得有些低矮的漳县城门。
第一次见这座城门,它是那样的高大,十岁的杜云瑟被父亲杜宝言牵着手从骡车上下来,在城门外排队等待验明身份。他们要从县城雇车去府城考府试,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举动如天方夜谭,只有父亲相信自己的儿子绝无虚言。
如今的杜云瑟走过大江南北,见识过无数天然或人工的雄伟景致,曾在皇城唱名,御街打马,一个东北小县的县城大门,在他眼中已经称得上低矮。
而他的父亲,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在牵着他的手一枚一枚数出三百文钱雇车时,有没有想到过让自己无比骄傲的长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把全套仪仗摆出来,奏乐进城吧。”杜云瑟开口。
京兵的队长领命离去,车帘落下之际,秋华年悄悄凑过去,在杜云瑟脸颊上落下一吻。
杜云瑟回头亲上他的嘴唇,咬了一下,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一番准备后,庄严肃穆的锣鼓声响了起来,一对京兵举着“状元及第”“钦点翰林”的大红木牌来到车队前方,更前面还有一人鸣锣开道,俱是高头大马,好不气派。
守城的兵卒们提前得到过消息,知道近些日子,他们漳县出的状元郎会回乡探亲,立即把拒马撤下,将城门大开,恭迎状元回乡。
车队缓缓进入漳县县城,道路上的百姓自觉让开到两旁,一路目送这一辈子也难见一次的仪仗,不断有人急急赶到路边观看,却不敢发出一点杂音,安静的街道上似乎只剩下了冲天的锣鼓乐声。
漳县南北城交界处的一条小巷里,一个富户家的马厩隔壁,有
()一小座低矮的院子(),抖偛???N?⊙()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
他年纪不大,精神气却有些沧桑,总是低着头阴着一张脸,叫人不大爱来往。
“外头什么在吵,你们都去哪儿?”
被拦住的人有些不乐意回答,敷衍着说,“新科状元郎回乡了,是咱们漳县的人,一大队官兵护送者打城门进来了,杜秀才你要想看可得抓紧过去。”
“状元?状元?”书生呼吸急促起来,满脸难以置信,否认着心里浮现出的那个猜测,“怎么可能,漳县的读书人里怎么可能出得了状元!”
“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被拦住的人挣扎着跑开几步,怒气上涌,“你爱信不信,仪仗现在正在隔壁那条街上,走两步就能看见。”
“什么叫漳县出不了状元?自己读书不成,以为别人也不成吗?听说新科状元和你一样姓杜呢,你也不害臊!”
这个杜秀才去府城考试时得罪了学政,接下来九年考不成科举,人品也不怎么样,去年打跑了老婆,还放着亲爹挨饿不管,就算是位秀才公子,邻居们也不爱给他面子和他拉近关系。
邻居的怒目中,杜姓秀才双目赤红,踉跄了几步,突然摇摆着冲向不远处隐隐传来鼓乐声的街道。
“哎!你发什么疯呢?!找死别连累我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