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提举皇城司的大内都知,眯起眼睛,稍加思索,脸色剧变:“不好!有人要害我!”
……
家中。
这几天拜访之人络绎不绝,热热闹闹庆祝完省试发榜的狄进,同样在书房中查看信件,面前还站着一位许久不见的熟人。
雷九。
早在国子监解试结束后不久,这位雷老虎培养的精干手下,就接到雷老虎二儿子雷濬的信件离开,前段时间三儿子雷澄也被其兄长一封信件叫走了。
对此狄进自然不会说什么,他和雷家是在朱氏一案中的合作关系,雷家并非下属,自然不会任由他安排。
不过有一点,狄进是强调过的,他还有一位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十分合得来的朋友,也牵扯到了朱氏的案件里。
那就是狄青,如今正在永定陵当禁军,雷家单独行事可以,却不能连累到狄青。
事实证明,雷家并没有连累狄青,相反双方配合,倒是让案情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既然发现,有人准备对官家的生母李顺容下手,那么最关键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将贼人抓出来,而是要保证李顺容的安全。
所以狄进才让狄青借着军队老兵对新兵的打压,前往真宗的永定陵,当上了一名驻军禁卫,顺理成章地与李顺容接触。
是金子总会发光,狄青不负历史上的威名,还真的察觉到不妥,并且成功保护了李顺容,立下大功。
雷濬则带领雷家精锐,硬生生追上了那个下毒失败后即刻逃窜的贼子,将之生擒活捉。
在完成这件事后,雷濬立刻让雷九来京师通知,商量下一步如何在朝堂上,将这群人与其背后的指使者公之于众。
狄进仔细看完信件,明白了事情的大致过程,开口道:“贼子已经交代,是皇城司指示他毒害李顺容的吗?”
雷九道:“此人是个死士,用了刑也拒不交代,但除了皇城司,没有别人有这么做的动机!”
狄进微微摇头:“不能如此断言,江怀义这么久没有回京,莫老又失去联系,江德明肯定知道皇城司在并州的抓捕行动失败了,在这个关头,他还敢继续谋害李顺容?”
雷九低声道:“公子,或许江德明也不想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上面有命,他不得不从……”
狄进明白这位的意思,就是说太后刘娥下达命令,江德明哪怕害怕暴露,为了不失去太后的宠信,还是得照办。
但经过这段时间对朝堂的观察与政局的了解,狄进并不觉得刘娥会这么做。
与个人品德无关,说得直白些,刘娥或许内心阴暗,恨不得李顺容去世,但指示手下的心腹内官,运用皇城司的力量,去害死天子的生母,这种事情不光是恶毒,关键是愚蠢。
原本李顺容已经在先帝皇陵守陵了,根本回不来,京师里的知情者默契地不出声,现在还要去加害对方,试问如果这等事情暴露,那不仅赵祯与她反目成仇,母子情谊恩断义绝,百官也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太后继续执掌国朝,刘娥的执政太后之位,可能一朝之间就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收获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以刘娥的政治智慧与理智的处事风格,怎会做这样蠢的行为?
所以狄进偏向于,江德明是主动去做的,或许他会错了刘娥的意思,或许他有什么额外的目的,再加上太监身体残缺后,心灵都很扭曲,赵祯的第一任郭皇后还是被太监毒害活埋的呢,害死一个已经在皇陵的先帝嫔妃,又有什么不敢的?
但同样的道理,江德明原本的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外人察觉到这是一场谋杀,只会认为守陵的嫔妃身患疾病,病重去世了,现在已经在暴露边缘,他还继续做,那就是纯粹的作死了。
太监疯狂,同样也不会找死。
狄进缓缓地道:“先将贼子的供词拷问出来,此乃大案,口说无凭,更不能靠推测,必须要让关键证人交代,我们再行安排。”
雷九目光闪烁了一下,抱拳道:“明白!”
狄进看着对方离开,想了想,唤道:“朱儿!”
朱儿很快走了进来,行礼十分标准:“公子!”
狄进打量着她,由于是时常见到的身边人,往往难以察觉到改变,实际上与去年来京师的路上对比,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女贼,此时已经变成了珠圆玉润的小丫鬟,并且十分安于现状。
许多反贼都是如此,如果真给他们十几亩良田,说不定在家安安分分地种田,根本不会去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大事业,正应了那句话——使我有洛阳二顷田,焉能佩六国相印?
现在朱儿也是类似,她的日子过得很舒坦,昔日的戾气消磨了,学会了女红,积攒下月钱,前段时间还和林小乙商量着,准备在大相国寺那边租个摊位,卖点自己独特的手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