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女子想同她说话,带着刻意讨好相问,“栖霞亭主食的过少,可是想保持扶柳之姿?我观亭主纤腰盈盈一握,令人艳羡。”
李夫人她的好母亲也看了过来,她淡笑回道:“谢过夫人称赞,那到不是,不过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在家中我们吃的都清淡些。”
一时间,这个席面上的人都停了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宣月宁又道:“看我,是我多嘴了,夫人们不要介意,家中兄长身体不好又爱挑嘴,因此为了将养他,我们都同他一块食饭,这重荤重油的饭菜,我若是吃多了,只怕晚间要唤大夫来。”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席间夫人们各自了悟,李夫人到底用了几分心思在真嫡女身份,她们心中有数,只怕没有面上装的那般好,又有些心疼宣月宁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偏生投胎到李夫人家中。
看她仪态,只能称赞不愧是被陛下亲封的栖霞亭主,哪里有传言那般乡下来上不了台面,现在想来,这话还指不定是谁传出来的。
有八面玲珑的夫人,自然是不想得罪家主之妻的,几句话又将气氛挑热,说着儿女相看婚事,愁的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得到其余夫人附和。
酒至憨处,诗作频发,高公公带着女帝赏赐而来,惊呆众人,愕然看向宣月宁,女帝竟爱护如此,回郑家当日还给撑腰。
赏赐的是宫中御菜,菜还热乎着,高公公指挥着小太监,将大多数菜都放在宣月宁这桌上。
向来是女帝身边心腹的高公公,一副和宣月宁极为熟稔的模样,笑呵呵的同宣月宁讲话,“栖霞亭主快瞧瞧,这些菜可是平日里爱食的?裴少卿跟着崔老每次面见陛下都得提亭主一句,尤其是裴少卿生怕亭主饿着热着。”
宣月宁眸光灿然,小声道:“多谢公公提点。”
“陛下还等着我回去复命,栖霞亭主,我先回去了,有空来宫里玩,陛下和宫内舍人想你的紧。”
高公公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人就全从郑家席间退了出去,要不是席面上还有御菜,当真是出了幻觉。
宣月宁来了胃口,重新拾筷,陛下赐的御菜,都是她爱吃的,高公公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是裴寓衡跟陛下求的恩典。
她戳着自己面前的翡翠白玉汤,这人,刚当上三品大理寺卿就敢给她求恩典,也不怕陛下厌弃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可脸上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贝齿轻咬嘴唇,展颜笑着,让偷偷盯着她的人只觉得那股疏离远去,前后变化两相对比,宣月宁不喜郑家几乎是坐实了。
见风使舵一向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当下连连夸赞宣月宁,李夫人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筷子。
宴席一过,宣月宁跟着李夫人前往住处,瞧着通往的地方,她不由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母亲,竟是和前世一样,住在相同的蘅芜香院,到是当真符合母亲的“守规矩”。
可是她不想住在相同的地方了。
到了地方,她似是不解问:“怎的都没见过十一娘,不知她住在何处?”
郑亦雪当然是住在她的幽雪院,和李夫人的院子相邻,她的蘅芜香院距离比之稍远。
李夫人反问:“她今日身体不适,正在自己院里休息,你可是不喜这院子?”
身后雪团偷偷扯她的衣裳,她当做没感觉到,笑着回说:“母亲当真慧眼如炬,我确实不喜这个院子。”
李夫人定定瞧了她半晌,周围奴婢低垂着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想住在何处?”
以前的小宣月宁初次到郑府,哪里敢提意见,小鹌鹑一样只等着母亲吩咐,可她长大了,见识的多了,李夫人的气势就压不住她了。
用最标准的礼仪站姿,回道:“我不喜蘅芜香,故而不想住在此处,问十一娘住哪,是想母亲告诉我,十一娘住的院子,可之蘅芜香院,好是不好?我回来之前就同父亲讲过,我不喜十一娘,可不想住的离她太近。”
这话简直露骨,将她厌恶郑亦雪表现的淋漓尽致。
李夫人眼皮一掀,像是刚认识她一般,“她的院子和此处自是各有春秋,你若不喜,我给你换一个便是。”
“可别光给我换啊,”她半点不饶人,“听母亲这意思,十一娘还住在以前的院子里,按理还该换了吧?毕竟她可不是郑家嫡女,这不符合规矩啊。”
她眸光淡漠,前有她差点将郑亦雪逼出郑家,后有女帝送吃食摆明护着她,一副这院子不换,她抬脚就能走出郑府的样子。
李夫人最重规矩,她对自己苛刻,对别人更甚,用规矩对付她,自是在好不过。
果然,李夫人道:“别一口一个郑家嫡女,这也是你家,你言之有理,我明日便叫她换院子,你且随我去走一圈,自己挑一个地方住。”
“那便多谢母亲了。”
所有奴婢都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跟在二人身后,雪团都快被吓死了,同手同脚了自己都不知道。
黑色渐晚,奴婢们已经点上灯笼,而宣月宁终于来到自己想要的院子前。
“这是牡丹院,地方偏僻了些,胜在清幽。”
等李夫人将院子介绍完,宣月宁便道:“母亲,我喜欢这个院子。”
“那便这个院子,来人,将院子给娘子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