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带他们去看庵里的菜地了。”
昭文帝打量着宋嘉言住的屋子,叹道:“委屈你了。”
“姑母本是要将自己的院子让给臣妾住,姑母是修行之人,臣妾本就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哪好再叫老人家移动。而且,臣妾在这院里住惯了。”宋嘉言握着昭文帝的手,到院中指了吐绿的花枝给昭文帝看,“以往臣妾就是住在这院里,这些花都是臣妾从山上移栽过来的。初时不得其法,栽了几回才种活,没想到如今还在。”
昭文帝一笑,也不再提老梅庵的事,指着一处空地道:“这一块地翻新了,皇后准备种什么?”
“五儿今天去瞧庵里的菜地,定要嚷嚷着自己种的。”宋嘉言笑道,“这块留出来哄她玩儿。”
昭文帝哈哈一笑,愈发想念一双儿女。
五儿是个特会煽情的家伙,回来后,先是跑过去抱着父亲的腿一通号哭,小孩子声音的穿透力,不提也罢。宋嘉言直接用两团棉花塞住耳朵,九皇子也伸出小手跟母亲要棉花堵耳朵。
五儿先一顿哭号,再抽咽着抹眼泪,委屈的小模样就不必提了,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呢。”
宋嘉言道:“不是跟你说了过几日你父皇就来看咱们了?你又说这样的话。”
五儿眨巴眨巴水润润的大眼睛说:“谁知道母后是不是在哄我啊!”
九皇子掏下耳朵里的棉球,慢吞吞地喊了声“父皇”,就没话了。
昭文帝多是听着五儿说着天真逗趣的话,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模仿大人的时候,午间用饭时,五儿还会指着自己最喜欢的鱼眼对侍女说:“把这个给父皇吃。”把昭文帝感动得够呛。
吃过饭又说了会儿话,宋嘉言便打发宫人带着两个孩子午睡去了,五儿还不想去,生怕一会儿昭文帝会走。
昭文帝笑道:“不如你跟朕回宫住几日?”他是真喜欢这个女儿。
五儿摇摇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父皇在宫里有很多人陪,我要是跟父皇去了,母后身边就一个小九,他又很笨,不会说话,母后多可怜哪。”
九皇子白妹妹一眼:“就你聪明,话痨。”
五儿小小年纪,已分好坏,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话痨了。宋嘉言说她话痨,五儿心下都不大乐意,何况小九儿。五儿气得一搡小九,噘着嘴巴腆着肚子,还伸出胖手指戳小九的鼻子尖儿,挑衅地道:“你再说,看我不揍你!”
九皇子张嘴就咬了五儿的胖手指一下子,五儿哇哇叫痛,忙收手回来,接着就被九皇子先下手为强地扑倒在地。
若不是宋嘉言眼疾手快地把两人分开来,说不定就得打上一架。昭文帝训斥九皇子:“你是做哥哥的,得让着妹妹。”
守着两个“成精”的孩子,宋嘉言的生活没有半分寂寞。
倒是昭文帝走的时候有些难舍,无他,宋嘉言递给昭文帝一份奏章,柔声道:“臣妾虽在山上,也不是聋子瞎子。景惠皇妹来过几趟,她就是这个脾气,臣妾说了她几句。朝中御史明着不敢说太后的不是,肚子里难免有些不敬。臣妾是来给太后祈福,并不是太后逼臣妾出宫。方家的事自有三司来办,臣妾不喜方家,与太后无碍。哪怕太后对臣妾颇有微词,臣妾也不愿看皇上为难。皇上拿了这份奏章去,自然能还太后一个慈名。”昭文帝为了面子,也不会把事做得太难看。既如此,不如她主动做个好人。
昭文帝笑着揽住宋嘉言的肩,低声道:“过些天,朕亲自接你回宫。”
宋嘉言笑道:“臣妾等着皇上。”方太后既把她弄出宫,就没这么容易松口让她回去。不过,昭文帝把话说出来,她就应下。
九皇子还小,她不急。方太后却是一日日老去,娘家日见式微,方太后没有不急的。越急,越容易出错。
俩人亲昵了一番,趁着两个孩子还在午睡,宋嘉言就让昭文帝回宫了:“一会儿五儿醒了,见皇上要走,定要闹的。”
“你好生哄哄孩子,过几日我再来瞧你。”
宋嘉言故意笑道:“不听话就是一顿好打。”
昭文帝那叫一个不放心,再三道:“女孩儿要娇养,切莫太严厉。就是小九,年纪尚小,慢慢教,孩子就懂事了。”
宋嘉言道:“都说严父慈母,咱们两个倒是颠倒了。”
昭文帝笑着捏一捏宋嘉言的掌心:“那朕就走了。”
宋嘉言一路送昭文帝到山脚,自己方折返回老梅庵。
宋嘉言的表章保住了方太后的名声。宋嘉言这样的大度,叫方太后好一个尴尬,昭文帝正要借此劝太后开口接宋嘉言回宫。宋嘉言一道懿旨,险把方太后气炸了肺。
宋嘉言以对皇后失仪之罪贬斥了景淑长公主、景贤长公主、仁德亲王妃、小郡主、承恩公夫人等人,连带宫中妃嫔也没得了皇后娘娘的好。宋嘉言说得坦荡至极:“本宫虽然出宫为太后祈福,照样是中宫皇后。每逢初一、十五,宫中妃嫔、朝中公主、贵女、命妇都该向本宫请安。本宫一无免尔等请安的懿旨,二也没接到尔等的请假折子,无缘无故的,尔等视本宫于无物。本宫再宽厚下去,尔等眼里还能有谁?”
再训斥两位长公主:“多跟景惠皇妹学学规矩,才算明白。”
训斥仁德亲王妃:“再没见谁家的女儿成亲后长住娘家的,三从四德是你不会教,还是她不会学?若连女儿都教导不好,本宫看你这王妃不过虚有其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