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教主,若这就是你的关心,秦善受之不起。”
留下这句,秦善越过他,抬脚就走。
柳寒真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开口就道:“若我们当日不这般行事,今日被太后下旨满门抄家,午市斩首的就不是谋行之,而是你!秦卫堂就不是简简单单地被裁撤后暗中清剿,而是全部被充作叛国宵小,尸首异地!师兄,当日你满目仇恨,不愿回头。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吗?”
“这世上,已经没有你们秦卫堂容身之地!”
秦善脚步一顿,回头时,已是满眼通红,目呲欲裂。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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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某处小屋。
屋内烛光荧荧,门窗紧闭,只有床上躺着一人,身上缠满绷带,血迹渗透溢了出来,而床上伤患汗流浃背,面目狰狞,仿佛正陷入噩梦之中。
事实上,他也的确深陷梦魇,无法脱身。
一会是刀光剑影,朝夕相处的同伴们身首异地,死不瞑目的血海地狱。
一会是仿若小鬼低语,无数面目不清的人围在周围,指点讥嘲,浑浑噩噩。
又是一副场景,是圣上病重的消息刚刚传来。谋先生对窗苦坐一宿,第二天把他们几人全部招去。
“时不与我,如今奸人当道,佞幸篡朝。秦卫堂作为天子手中利剑,朝局动荡,那些人笼络不成,第一个想铲除的势必就是我们。你们几个,可害怕?”
“不怕!”
数十名侍卫们跪满一室,脸上只有视死如归,却绝无惧色。
谋先声看着他们,笑叹了口气。
他那时站在人群中,不记得先生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先生说。
“圣上设立秦卫堂,本为辖制江湖势力,又为防患朝堂异动。如今,有人不能将我们化为己用,便要断了这把剑,我首当其冲。可我一人安危又何足挂齿,我只怕这天下,再也无太平,百姓再也不安生。”
“你们几个,常被江湖人嘲笑是天子座下鹰犬,阿善出事后又一直隐忍至今。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却从不抱怨。我谋行之,于众位有愧!”
说着,谋先生尽是起身,朝他们行大礼。
“先生!”
“先生不可!”
在场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平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刀割肉剑剔骨,从来不道半句埋怨,而如今看见剑谋先生这样,竟是红了眼眶。
谋行之却是跪在地上,不愿他们扶起。
“我明知心中有愧,明知前路渺茫,却依旧要将各位送去死路。这一礼,你们受得!”许久,他又缓缓抬起头,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遥遥看着远方道:“明日之后,你们去寻他吧。”
“如此,我才放下。”
第二日,太后懿旨,谋行之叛乱违上,谋大逆。当处极刑,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那一日,谋先生一家老小的颈中热血染红了京城。
那一晚,八十八匹快马,带着秦卫堂最后的星星之火,连夜出城。
这一路风险,一路追杀,他忍饥挨饿,忍冻耐寒,一直朝着南方赶来,心中却未有片刻忘记谋先生的话。
“你们去寻他吧。”
“只要他在,秦卫堂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