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蹲坐了下来,眼中灼灼之光连连闪烁,看上去好似一名看清了世事的智者。
李从珂道:“人都有迷茫的时候,好在我比较幸运,可以听你讲些故事,排遣寂寞。这次的故事还是有关荧惑吗?”
男孩吧唧嘴道:“啧,你的关注点不太对劲啊!你就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人?跟霍疯子有什么关系?他把你引到这来,想考验你什么?”
“你若想说,总会说的,我不着急。”李从珂微微俯身,凝视男孩面相许久,又道:“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五官之间却没有稚气,分明是男儿身,却长着一对月牙眉,以至于皱眉思考东西的时候像个女孩。相由心生,该不会你心里藏着。。。。。。”
男孩身子往后缩了缩,连忙道:“藏着什么跟你无关,别靠我太近,我不好男风。”
李从珂笑了笑:“何必如此紧张?我也没有断袖之癖的。”
“没有最好,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千奇百怪的星相师,其中就不乏有那种嗜好的。。。。。。噫,跟他们打交道真是把我恶心的不行,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那就别想了,谈点正事,怎么你也把霍前辈称为疯子?”
男孩似笑非笑,不紧不慢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着急的吗?”
李从珂道:“黄昏后即是夜晚,不谈这个,到时候难道又谈心宿?”
男孩神情一僵,显然不愿再谈心宿,只得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第二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偏偏讨厌不起来。”
“第一个是谁?”李从珂有些好奇。
“我说是星野派的开派祖师,你信吗?”
“信。”李从珂的回答很是干脆,几乎未及思考。
男孩满意一笑:“那你不妨猜猜星野派的开派祖师到底是谁?和现在的聚星阁有何关联?”
李从珂面有难色,聚星阁与星野派的关系沈司南倒是早已告知于他,可星野派开派祖师的身份,从来众说纷纭,没有真正统一过。
男孩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改口;“这样,给你四个选项,四选一。袁天罡、李淳风、袁客师、杨如松,你觉得哪个是?”
李从珂道:“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位大师的名号,自然如雷贯耳,坊间也有星野派的创立与他二人有关的说法,只是未能证实。至于袁客师,乃是袁天罡亲子,本事非凡,也有可能。杨如松。。。。。。我从未听说过此人的事迹。”
“那杨筠松呢?”
“此僖宗朝国师,自然听过。”
“霍疯子曾猜测杨筠松是杨如松的转世,未经证实就以移魂之术与其较量,结果斗得两败俱伤,互损元气。约莫三四年前,杨筠松离世的消息传出,霍疯子懊悔不已,这才昼夜不分,落下白天嗜睡的毛病。这种人,叫他疯子可不是贬低,反而像是再合适不过的尊称了,你觉得呢?”
“还有这段秘辛。。。。。。”李从珂有些震惊,旋即追问:“杨筠松乃是近百年公认最强的星相师,能与他斗得两败俱伤,霍前辈实力着实卓越。可若杨筠松是杨如松的转世,杨如松又真与星野派创立有关,他们两人之间不该动手才对。”
“你对疯子的理解太过狭隘,对鬼神转世之说的信任理解反倒超出我的想象。凡事有因有果,有始有终,若杨筠松真是杨如松转世,身居大唐国师高位,把握一国气运命脉的他竞对星野派的分崩离析毫无作为,视而不见,任何一名星相师都有与他动手的理由。霍疯子会率先动手,只因他从不惜命,至于采用移魂术,无非是想逼出杨筠松真身。可惜连霍疯子本人都没能想到,这一战竟间接加速了大唐气运的消亡!”
末尾一句,男孩的话音加重了许多,李从珂感触良久,此番却没有太多震动,“唐之气运,自安史之乱后便在走下坡路,会昌中兴,昙花一现,改变不了大局,直至黄巢起义,翻天覆地,八方诸侯各怀鬼胎,无心保驾,已然覆水难收,药石无医。在这种大动荡的背景下,两名星相大能间的战斗所翻涌起的浪花,其实没那么可怕。”
男孩笑道:“我能把你这段话理解为对霍疯子的开脱吗?虽然你与我的再次相见,也算是他考验中的一环,但他未必听得清楚咱们间的对话,你不用这么替他说话。”
“皆是肺腑之言,至于怎么理解,随你。”李从珂并不像对这段话过多解释,很快抬头看了看上方天色,双眼忽而一阵刺痛,若被火焰灼伤,“奇怪。。。。。。落日余晖,怎地比正午烈日还要摄人?这般趋势,还有夜晚吗?”
“黑夜总是伴随孤寂,没有才好。何况他让你进来,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在黑暗中作答的。”
“那是为了什么。”
男孩斜指小溪东方,正经道:“那里本没有路,为了迎接你,多出了一条。曾有许多人走过相似的路,但走过去便找不到归途。我相信前世今生,很巧,你也相信,所以我总觉得你不太一样。星野派的灭亡有很多原因,固步自封循规守旧等尤为突出。无论是曾经的星野派还是如今的聚星阁,都需要不一样的人来引领,霍疯子是很与众不同,但他毕竟老了。其实我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年轻,更无奈的是还要受困于此,所以有些重任只能交给你以及其他的有为之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