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替二娘谢过爹爹。”她见没什么别的事,正打算要退下,突然又听爹爹开口,对自己道,“芮然,如今府中也没个主事的,我想把府中的事都交给你,也好给你个机会让你历练历练。”
王嬷嬷在旁听着心里一喜,若是这府中管家的事交到小姐手中,那么以后府中的人不是都要听小姐调配了吗?就像当初严氏管家时的一样,是何等威风的场面啊。
王嬷嬷正心里高兴着呢,突然瞧见小姐跪了下来,朝着老爷磕了个头,推诿道:“女儿尚且年幼不懂事,实在无法管住一个家里的事,还请爹爹将如此重大之事交给更加德高望重之人。女儿这么做,也是怕府中有什么纰漏,让爹爹烦心,还请爹爹成全。”
苏晁沉吟一下也不勉强,对她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么刚才的话也就此作罢吧。”
“多谢爹爹,女儿告退。”她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又施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一出毡房,王嬷嬷满腹疑惑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对她道:“小姐,刚才可是绝佳的机会,若是小姐管了这个家,那么二夫人和二小姐可再无回转之力了,可是为什么小姐还要推迟呢?”
苏芮然伸手,扶了扶鬓上的素银蓝宝石簪子,淡淡道:“你不觉得此事事有蹊跷吗?好端端的爹爹为何会突然想让我管家。”
王嬷嬷一愣,片刻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小姐又道:“恐怕这背后是严氏那帮人在做手脚。严氏在府中多年,说底下的亲信也不少,若是我刚才真的一时糊涂中了他们的圈套,接管了这个家,那么她手底下的人随便使出个什么绊子,都能陷我于不义,随便治我一个管家不利的罪名。若是这样,我岂非太好对付。”
王嬷嬷擦了把汗,担心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苏芮然冷冷一笑,回答道:“爹爹不是让严氏日日抄写二十卷佛经吗?虽然二十卷听起来并不多,但只要略施手段,同样能让人抄得抬不起手。”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人不住咳嗽。
小丫头挡在严氏面前,一脸不乐意的捂着口鼻,冲着旁边引路的嬷嬷嚷嚷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灰这么大?”
旁边嬷嬷客气回答:“这里太久没地方住,当然环境不好了,姑娘自己拾到拾到就好了,我瞧着里面可宽敞着呢。”
严氏用袖子掩着口鼻,皱眉却不说话。
旁边小丫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还倒放着一盏破旧的油灯,旁边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张圆凳,其余的连个浣洗梳妆的镜台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那嬷嬷道:“这个地方怎么住人啊?夫人好歹是夫人,你们如此怠慢当心让老爷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嬷嬷态度依旧客气,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紧不慢的回道:“奴婢也没办法,奴婢也是依照上面吩咐做事,姑娘还是别为难奴婢的好。”
“你……”小丫头正要发作,却被严氏突然叫住,“菊杏,不得无礼,既然是老爷安排的,那就快收拾一下住下吧。”她如何不知道这一切的安排,十有八九都是苏芮然那丫头的使坏。
这个丫头近段时间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就连自己也遭了她的道。
在府中呼风唤雨多年,向来衣食所用都是最好的,她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过事到如今,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若是再不安分,闹出什么事端来,恐怕她还会怂恿老爷再对自己和嫣然不利。
为求后报,她也只能暂忍了这一时之气。
毕竟自己身边伺候的奴婢获罪的获罪,受罚的受罚,如今所剩也不多了。这菊杏虽然灵敏乖觉,但毕竟年轻气盛,从前跟在自己身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所以今日也忍不住和她们多争辩了几句。
不过这样也好,也当是给她们提了个醒,省得有不长眼的奴婢敢借机作践自己。毕竟自己还是夫人,老爷可从没说过要休了自己。
菊杏抱怨归抱怨,但做起事来却是十分麻利,很快就将屋子收拾好了,但却越发发现缺东少西的,棉被都是粗布的,像是长年放在柜子里,有一股子发霉和潮湿的味道。偌大的屋子里,甚至连给人喝水用的茶具都没有。
饶是严氏再怎么决心忍一时之气,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帮奴才竟如此作践自己,当真是可恶。
严氏立刻让菊杏将这里的管事嬷嬷叫来,这里的管事嬷嬷姓韩,虽说是长年不在府中待的人,但也知道严氏从前在府中的地位。韩嬷嬷一进屋就一脸堆笑,后面紧跟着三四个奴婢,手中拿着新棉被,还有新的茶具,一应给严氏送了过来。
她一进屋先朝着严氏施了个礼,接着便道:“二夫人当真是对不住了,底下奴婢不懂事,怠慢了夫人,我在这里替她们向夫人赔罪。”
见她态度如此,严氏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抬了抬手让她起来。虽然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但毕竟自己从前的威严还在,也难免会有明白事理的人惧怕自己,甚至借此讨好也屡见不鲜。
韩嬷嬷示意手下奴婢放下东西,然后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个奴婢,手中捧着一叠佛经和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