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方烈对D4金属盒的调查进入关键时刻时,B市安全总局也成立了以党委副书记为首的“调查小组。”这个调查小组的任务,是对几位副局长的候选人进行内部民意以及工作能力的评估,以确定最合适的人选。在安全部门,最忌讳的就是频繁的职位调动,特别是针对领导层的职位调动,业务副局长的人选就显得格外重要。
“这里有份材料,你们先拿去读一下,作下参考。”方局长指的是自己的女儿方田鸽送来的关于杨方烈“工作问题以及思想状态”的秘密报告。
工作组再仔细阅读报告后,觉得杨方烈的问题十分严重,他们向高层请示,应该对反间谍六处处长进行“特别调查”,在调查期间,杨方烈的一切工作暂停,由云州安全局另选其他人员暂时接任杨方烈的工作。
“站住,别动!”调查小组进驻六处的第一天,杨方烈一大早就赶着去处里报到,他一直在思索着这次调查小组来的原因,冷不防被站在办公室门后的人吓一跳,杨方烈本能地朝袭击者小腹挥拳打去,门后面立刻传来方田鸽痛苦的呻吟声。
“哎呀,妈呀,杨处长的拳头真是太厉害了!”方田鸽捂着肚子,倒也不忘记称赞句。
“是你呀,怎么样,没事吧?”杨方烈这才反应过来。
“有事儿,把肚子里的馋虫都给打醒了,今晚非要去你家好好吃一顿不可!”
“没问题,只要你胃口够大,我们家有的是粮食,最近晨晨还给她的‘安琪塔’刚买的口粮,你要是不忌口的话,我反正没意见!”y杨方烈倒也真佩服方田鸽的精神,被打中后,还在那里想着吃的事儿。
“安琪塔”是晨晨刚买回的一只宠物狗,晨晨最近对养狗发生极大兴趣,因为几个班里的男生居然笑话她没有爱护小动物的意识,这让她十分不服气!
方田鸽其实有自己的盘算,自己给总局发送报告的事情,无意中让一个侦查科的人见到了,侦查科的人立刻见到了石三磊和其他同事。杨方烈在六处实在太有威望,这让她方田鸽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甚至就连早上石三磊见她都不打招呼。
在“特别调查组”随即召开的全处大会上,工作组组长向全处通报关于暂停杨方烈领工作的意见,由云州总局特派的一位领导人负责六处工作。小组组长在宣布完后先看了看下面的科员们,一个个把头搭拉着,显然为自己“偶像”的不公待遇用无声的方式表达不满。组长又转头看看坐在末位的方田鸽,方田鸽也是双眼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仿佛被停职受检的不是杨方烈,而是六处的全体成员。
大会以后,石三磊去见杨方烈请示下一步工作,办公室里又遇到了方田鸽。石三磊鼻子里“哼”了一声,极为轻蔑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方田鸽红着脸低下头用牙齿轻咬着嘴唇,她明白自从自己被委任为“特别调查组”一员的那天起,自己就算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什么用,不会再有人相信她的出发点本来是为了让杨方烈仕途更加平坦,却没想到自己为六处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在调查小组对杨方烈进行问话的时候,杨方烈低着头,像是在沉思。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哀,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的他心情如何。
调查组问:“听说你在工作的时候对手下十分宽容,甚至是纵容。你常常说‘不怕没有做好,就怕没心去做’,这种话你有没有说过。”
杨方烈很坦率地说,“这话我说过,反间谍情报工作本身被弄的太神秘,实际上很多机遇都是需要冷静的头脑,但是也需要果敢的勇气,而我作为处长,就是要给手下人最大的勇气。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豁出命执行任务。”
调查小组组长不满地皱眉,这场景倒像是杨方烈给他们来做“艺术化管理报告”了!
“在我们的一份秘密报告中,我们得知当你的手下一名侦察科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跟几个流氓斗殴,后来被送进警局。你曾给手下人交代说‘假如打架打输了,就不要让我去公安局领人。打赢了,去领人还行。’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说过吗?”
杨方烈一愣,然后朝方田鸽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凉。他想到石三磊的工作因为过于特殊,每个月基本上都能跟地痞流氓的干上一仗。假如让沈炳钧的人发现那还好,县城几个派出所什么的那就麻烦了,非得他这个处长亲自出面要人不可。杨方烈想这个也属实,就回答说,“六处侦查科人,本来就是年轻的小伙子,心气高、血气旺,他们执行起命令来不含糊,打起架来也不在话下。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错误,不能让底下的人一边当乖猫,一边又要求他们当老虎吧,那也太难为人家了。至于您刚才提到的打不过地痞的事,那是他们自身素质太差,连几个小地痞都打不过,还怎么敢说自己是搞安全的?还怎么去对付反侦察强悍的间谍?真让底下的派出所关几天,倒也能让他们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平常太不抓训练?”
调查组长见杨方烈见招拆招的功夫实在了得,从心里暗暗佩服,“那么,你是否因为自己妻子的殉职,对贩毒分子特别气愤,曾经利用职务之便,清剿过好几次他们的‘老巢’,更说过,对于毒贩子坚决‘一个不留’之类的话?”
“这个事情我的确做过,我也不掩饰。至于你提到的那句话,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了,就算是说过,我也不觉得有问题。”……
杨方烈十分规矩地坐在下面,老老实实地回答调查小组的问话,这个场景让方田鸽心痛不已。方田鸽见惯了自己的处长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威武,现在见到自己昔日的“偶像”如今像一个“犯人”一样,谦卑至极地坐着,心里掺杂着各种委屈。调查小组并没有交代,自己掌握的“重要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杨方烈刚才那一瞥,让方田鸽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各种蔑视。
“可以了吗?”杨方烈问。
“好了,今天啊就先问到这里。你先回家,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后天我们接着问。啊,你先回去吧。”调查组长十分高傲地说。
杨方烈一语不发地站起来,神情黯然地转身离开。方田鸽注视着他的背影,紧闭的双唇开始发白,方田鸽不顾一切地冲杨方烈追了过去。
“处长,请等一等。”方田鸽大呼。
杨方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处长,我真的不是故意告密,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子,我本来是要帮你的……”方田鸽冲上去,竭力解释着,因为委屈泪珠滚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生爱怜。
杨方烈看了她一眼,然后冲调查组所在的办公室递个眼色,轻声告诉方田鸽“现在这个情况,你最好什么也别说。说完大步走向自己办公室。
方田鸽望着杨方烈远去的背影,用手紧紧捂住自己嘴,终于委屈地大哭起来。
杨方烈回办公室时要路过一些科室的透明玻璃窗,里面工作的科员见杨方烈走过来,立即站起身目视处长离开,用军人所特有的最无声的方式表达最自己敬爱领导的支持。杨方烈心里感慨,常言说‘人走茶凉’,自己虽然没有被调离岗位,但毕竟正接受调查,看到自己的同事们对自己的信任,杨方烈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些安慰。
“处长,这里有份资料需要您亲自签字。”杨方烈盯着材料一看,是外线侦查员发现在“镜湖公寓”附近发现大量聚众吸毒者的报告。杨方烈刚要签字,想了想自己处境,对前来送报告的机要科摇摇头。
“杨处长,您一定没事的。我们机要科的人都会支持您。”机要科员十分诚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