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顾轻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他,不觉来了兴趣,“他们都怎么说我?”
其实,他自然是知道那些人平时都怎么说他的,无非就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之类的。这些词,季霖也曾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可今日,这小孩竟然说他脾气好,有耐心,他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林栀自然不会把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告诉他,她也不敢,思忖片刻,当下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瞎说的罢了,他们不了解您。”
“那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呃……”
这个问题,她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了解吗?似乎除了这段时间短暂的工作接触,其他再没联系过。
不了解吗?可他是她仰望了十几年,珍藏了十几年的祈愿,除了她自己,她最了解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
顾轻北见她面露难色,大眼睛不住地眨巴着,不觉有些失笑。
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打算再继续逗她了,他敛了眸,语气恢复如常:“这次的会议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你可以仔细听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一般我都能回答上来,如果你的问题实在过于专业,还有季霖,他很懂技术。”
林栀点点头:“好的,谢谢顾总。”
她觉得顾轻北未免有些太高估她了,她能问出什么复杂的专业性问题啊,只要他不嫌她问题太过简单就谢天谢地了。
像这种类型的会谈,一般都分为白天和晚上两场。白日里,大家谨言慎行,处处依照各自公司的制度相互较量,不敢有丝毫差池。
晚上便换成了另外一番景象,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便开始产生一种错觉,坐在自己对面,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此刻好像是自己的朋友。
利益驱使,或者酒精作用,白日里不敢展露的情绪此刻被放大,行为也变得大胆许多。
林栀是怎么发现这些的呢,或许是从对方那个矮个子眼镜男的谄笑中。
一整个下午,他坐在顾轻北的旁边,二人没有一句对话,此时几分酒醉后,他竟然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顾轻北的面前。
“顾总,我敬您一杯,预祝我们接下来合作顺利。”眼镜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端着杯子的右手直直地停在半空中。
顾轻北回眸,右手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朝对方微微颔首。举止间虽神态冷冽,却也算十足地配合。
许是顾轻北的客气让他产生了错觉,觉得再放肆一些也不为过。他看着顾轻北旁边的林栀,左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是顾总的助理吧,真是漂亮,我们来喝一杯呗?”
林栀原本正在低头吃菜,对肩膀上突如其来增加的重量没防备,身体本能地躲避,吓得“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手中的筷子也应声而落。
半晌,林栀反应过来后,立马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您在这。”
眼镜男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可见着她态度好,又是大美女,一时间也有些不好发作,他拿起旁边的红酒将林栀的酒杯斟满,又将酒杯推回她面前,拖腔拿调道:“不碍事,就是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您喝一杯酒了?”
林栀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杯红酒,神色有些犹豫。她不会喝酒,之前喝的也都是饮料或者果酒,如今这么一大杯摆在她面前,她不太敢尝试。
眼镜男见她长时间没反应,有些不悦,压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吗?”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装什么装。这种人他见多了,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说白了,不就是个陪酒的吗?再说了,刚才她老板都已经喝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喝?
林栀见着他愈发难看的脸色,心下十分着急,公司这么重视这个项目,说什么也不能因为她的原因把对方得罪了。她抿了抿唇,抬手朝那杯红酒伸了过去。
就在她手指即将碰到红酒杯的那一刻,准确来讲,指尖已经接触到了酒杯的彻骨凉意。突然,她的手掌被旁边人轻轻推开,在她的右手和红酒杯中间,出现了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骨节分明,筋骨微凸。
林栀认得,那是顾轻北的手。他手腕处戴着的定制腕表,此刻也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沁人的冷光。
“我助理她不喝酒。”顾轻北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
席间瞬间一片沉默,大家的眼神瞬间全部投了过来。
眼镜男被怼,心中不爽却也不敢反驳。顾轻北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滨城政府都不得不给面子的人,他又能如何。他端着酒杯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旁边的季霖和邓总他们见着场面有些尴尬,立马主动端起酒杯走过来缓和气氛。见着有台阶,三言两句间,眼镜男便很识趣地就下了。
直到旁边的人离开,耳边的嘈杂声渐弱,林栀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她的神色愣愣地,长睫颤动地厉害,努力想要理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顾轻北帮她挡酒了?!
没错,刚才顾轻北确实帮她挡酒了。
她侧眸朝顾轻北看了眼,他正好也看向她,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林栀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安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