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珩叔叔?
刘教授皱了皱眉,手指扶了下镜框:“陶念,你来图书馆谈恋爱?”陶念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还期望着她能认真做研究,读博士时继续研究新的领域,怎么学习的时候还带着男朋友?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
陶念手心微微沁出汗意,她有生之年都没有处理过这样棘手的问题。这简直比傅星与和他爸同时掉到水里,问她先救谁还要让人窒息。
她微微上前一步,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手腕被身旁人忽地抓住,大手顺她手腕滑下,与她十指紧扣。陶念尴尬地抬头笑笑,想把手抽出来却拗不过傅星与的大力,这人怎么这时候还这么霸道!她不是和他讲过刘教授最讨厌做学问三心二意吗!
时也,命也。小爷今日,怕是躲不过这一关。
陶念咽了口唾沫,放弃把手抽出来的想法,想和刘导道个歉。只要她还能按时把修改稿交给他,应该问题不大?她绞尽脑汁正想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听旁边人笑了一声,清朗的男声悠悠从头顶传来:“刘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刘珩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人高大俊朗,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身上与众不同的冷峻气质。他确信眼前的男生不是自己学院的,甚至有可能不是帝都大学的学生。
那他怎么认识自己?刘珩打量着他,目光思索,眼前的男生高大挺拔,眉眼带笑,把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了非常眼熟的一张脸,五官笔挺,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那人的影子。
刘珩沉吟一瞬,惊喜地问道:“你是老傅的儿子?你是星与?”
傅星与见被认出,重新把口罩戴好,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点头称是。他对傅宏已经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他是个大学老师,最好的朋友就是刘珩叔叔,小时候刘叔叔经常来家里做客,每次都给他带许多零食和玩具。在傅宏和靳佳离婚后,刘珩也常去爷爷家看他,督促他好好学习,告诉他男人以后要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刘珩来看望他多次,但傅星与除了刘叔叔的名字之外一无所知,刘珩亦然,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都保留着这份默契和执拗,爷爷去世后终是断了联系。
他眨眨眼,松开陶念的手,给了刘珩一个结实的拥抱:“刘叔叔,自从爷爷去世我就没见过你了,我很想你。”刘珩坚毅严肃的脸上也难得神情动容,拍着傅星与结实的后背,半天都哽咽着,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陶念本不想打搅这样温馨的气氛,刘导脸上这样的神情她从没见过,想必傅星与也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可是下课时间越来越近,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小黑点开始向这边移动。
保护我方大明星!
陶念轻咳一声,拉了拉傅星与的衣角,他马上松开刘珩,拿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刘叔叔,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吧,工作原因,我现在不能在公共场所待太久。”刘珩闻言连连点头,开车带他们去了稍远些的咖啡馆。
三人在包厢落座,两人愉快地交谈着,回忆着傅星与小时候的一些趣事,陶念插不上话就坐在旁边小口地喝着咖啡,仔细听着。
傅星与向刘珩简略地介绍了自己毕业后的经历以及现在的职业,刘珩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压了口水。他刚刚在网上搜了一下,傅星与这个名字是现在最火的流量明星,而且前几天还开了自己的传媒公司,这份野心真是和自己的老友如出一辙。
傅星与见刘珩笑着不说话,炫耀似的拉起坐在一旁默默喝咖啡的陶念的小手:“刘叔叔,我和陶念在一起很久啦,而且我保证在图书馆没有打扰她学习,我们有关于学习的约法三章!”
这人还好意思提!约法三章他根本一章都没有遵守嘛!陶念喝着拿铁,偷偷瞄了眼刘导的神色,见他没真的生气,才放下心来。
刘珩笑道:“星与,陶念可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可不要学演艺圈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你要是对她不好,你刘叔叔第一个不答应。”傅星与敛了神色,郑重道:“刘叔叔,你该知道我最讨厌男人三心二意,对爱人不忠。”
刘珩推了下眼镜,踌躇半晌:“星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原谅你父亲了。”
对面的男生微微一怔,然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桌下的大手轻轻揉捏着身旁女生的手。他的眉眼和老傅真的太像了,刘珩有些恍惚,仿佛傅宏此刻就坐在他对面。
傅星与眉目上像结了一层寒霜:“哪怕我们两个都死了,在黄泉路上见了面,我也不会原谅他。”傅宏的出轨,让他没了家庭,没了父母,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就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他心里泛起怒气和委屈,为什么总有人要他原谅那两个人!爷爷是,刘叔叔也是!傅星与抬起头,露出拍杂志时的职业假笑:“刘叔叔,如果没事我们改天再见,我和陶念先走一步。”
“等等。”
傅星与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连带着陶念也手忙脚乱地和刘教授道别。
“老傅走了。”
年轻挺拔的背影僵在原地,缓缓转过来,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半晌后沉默着走回了座位。
刘珩叹了口气:“老傅在墨尔本大学教书,新的家庭也称得上是幸福美满。”傅星与眼里闪过一丝悲凉,讽刺地勾起唇角,头偏到一边。
“前一阵子他查出了肝癌,恶化的速度非常快,前天他的妻子给我发邮件,告诉了我葬礼的时间和地址。”
刘珩从包里掏出笔纸,刷刷地写下几行字,放在他面前:“星与,你该去看看。无论你原不原谅他,傅宏都会希望他的儿子为他送别。”
傅星与没说话,出神地望着窗外,连刘珩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再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几行。陶念静静地做在旁边,捧着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安抚似的轻拍着。他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把脸,重新戴好口罩,声音低哑:“念念,给贺童打电话过来接我们。”
“我好累,想睡一会儿。”说完他靠在陶念肩上,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想去那边问问傅宏,为什么突然离开。
想一直睡下去,永远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