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公此刻竟是有些不理解。李夫人这般谨慎是为何?她莫非不愿认下这门亲?陛下又暗示他势必要让李夫人成为沈府千金,究竟是唱的哪一出的戏?
丫鬟很快过来回话,说是老爷与族老爷们都应允了。
沈宁点了点头,却也不急着扎指放血,沈夫人催促,她道:“沈夫人莫急,等沈大人的血样送过来也不迟。”
闻言,沈夫人鼻子一酸,抚了胸口掩嘴轻咳两声,沈湄忙将养气血的茶送至她的手边,她摇摇头并不接过,而是泪眼滢滢地看着沈宁道:“你是否一直在怪我?若不是我这做娘的没能保护住自己的孩儿,你也不会成了苦命孤儿,为求生计做了李家的冲喜媳妇,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并且还在云州那危险之地,一呆就是二十六年……”愈说,沈夫人的心口便愈疼,她蹙眉不停地咳嗽。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宁怎料沈夫人是如此敏感?她忙为她轻拍后背,“沈夫人,您想得太多了。”
适时一丫鬟捧着一白瓷碗走了进来,沈宁忙拿起尖锥往指尖一刺,滴了血让小柳送去,而后又将血滴进已载了沈泰之血的碗中。
沈夫人顾不得疼痛,忙起身上前,一干女眷也不管仪态,全都围了上来。
两滴血红在水里迅速地融成一团,扩散开来。
沈宁欲哭无泪。
这厢沈夫人已止不住了泪水,死死抱着沈宁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
沈宁竟不知沈夫人有这么大的力气,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寻回爱女的母亲的力量,此时此刻她只有回抱住她,代替那个无缘的女儿给她一丝心灵抚慰。
“恭喜大姐……”
“贺喜二奶奶……”
周遭全是沈泰偏房和家中亲戚,一见结果,各自心思迥异地道起喜来。
沈夫人多年心魔终于散去,竟是大悲大喜哭得煞不住了,沈湄在旁不停地劝慰,“母亲切莫哭坏了身子,如今姐姐认祖归宗,这是天大的好事,母亲当开怀才是。”
沈夫人闻言,抽抽噎噎地止住泪水,“你说的很对。”
恰逢听闻旁边屋子传来开怀笑声与连声恭贺,沈夫人又哭又笑,拿了帕子抹了眼泪,拉着沈宁道:“你爹爹也是大喜了。”
沈宁心中五味杂瓶。她本意与这世界保持距离,可为何阴差相错越发纠缠不清?这显赫“爹娘”,她真的得认下来么?倘若告诉他们实情又是怎生一番模样?并且现在怕是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了罢?
并且,这认亲之后怕是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思及那主导一切的男人,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姐姐缘何眉头紧锁似有不悦?”沈湄在旁不解。
沈夫人一直认为沈宁心里有怨,她一听连忙紧抓沈宁道:“乖儿,过去的便让它过去,莫再怨娘,娘往后定让你欢欢喜喜地,可好?”那话里带着一丝乞求。
“我……没怨过您。”
“那你至今还不肯唤娘一声么?”
沈宁张了张口,却始终不能叫出口。
沈夫人泫然若泣,沈泰偏房张姨娘劝道:“奶奶莫要心急,大小姐流落在外多年,自是一时不能改口,待明儿敬茶认宗,大小姐定堂堂地唤您一声。”
这时沈夫人的妯娌们知晓结果,都从各院过来给她道喜,沈夫人一时抛开其他,拉了沈宁一一见过。
好不容易脱身回了李府,沈宁郁气满积,让洪管家找了个会拳脚的丫头,二人武室相搏。直至体力不敌,才笑笑让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