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大着胆子抬头偷瞄,看清不远处帝王相貌,却是兀地愣在那处,喃喃道:“二姐姐骗我……”
人群中还有一人胆大,却是脸色阴郁的沈湄。
方才家宴席位设在前院偏厅,正厅因而干干净净,薰香袭人。沈昭听了东聿衡意思,早已在父亲引路之时吩咐下人迅速在正厅恩义厅摆下筵席,四处燃起火盆子。
皇帝到了正厅,宝座已由黑甲侍卫自玉辂中搬来。他由万福服侍褪去端罩,里头是酱紫色绣盘龙暗花缎绵行服袍,明黄行服带饰松结石,上佩鞘刀一把、荷包两个、玉佩一樽。
沈泰请他上了主位宝座,自个儿退回父亲身后。
“朕今日不请自来,也难为你们。只管上几个家常小菜,方才朕在皇叔府上抢了几壶好酒,一会与沈先生喝上一盅!”皇帝笑道,旋即赐坐。
进了正厅的也不过沈年与两个嫡子,加之沈悉长子与沈昭陪侍。几人恭恭敬敬地与皇帝话了一会儿家常,皇帝问道:“今日请何人吃酒?”
沈昭立在东聿衡身侧,笑答:“正是昭外祖大人。”
“哦?”皇帝挑了挑眉,“那你妹妹可是拜见了两位老大人?”
沈昭暗地一打突儿,心想天家破天荒地来家中,莫不是为的他这刚认回来的二妹妹?只是还有十几日妹妹便将入宫,也应不会这般心急。他甩去心头思量,回道:“自是拜过了,妹妹还得了一串银锞子,十分欢喜。”
东聿衡轻笑摇头,“没出息的很。”
一时侍卫奉上敬亲王府珍藏佳酿,皇帝一一赏赐,沈年带头跪谢,一饮而尽。
美味佳肴上来,皇帝道:“既是家宴,便让家中大小与女眷一同入席罢。难得佳节,莫让朕阻了他们兴致。”
沈昭立刻嘱咐管家去请夫人小姐。
女眷们尚候在耳房,听到传旨一时细细地炸开了锅。沈何氏与沈张氏速速与三个小叔子商议一番,决计领了五房正妻,儿子女儿一同入席,各房姨娘与外戚便不理会。张家二嫂子的女儿张雪菱扭麻花似的求着母亲请姑母带上她,二嫂子心有算计,也厚着脸皮求了沈张氏。
于是大夫人与二夫人走在前头,沈宁扶着沈张氏稍错半步。后头便是跟着一串儿家眷。
皇帝一边宣众人入席,一边问道:“可是请了戏班子?”
沈昭道:“不曾请戏班,却是请了玉梨园的曲班。”玉梨园曲班子,歌舞都有不凡之处,很是受富贵人家欢迎。
东聿衡一听,来了兴致,道:“朕记得当初有个伶儿嗓子很好,不知现今如何?”年少时皇帝也曾与沈昭等侍读偷溜出宫,跑去那瓦子勾栏胡混。
“陛下慧眼,如今那伶儿正是玉梨园的红牌哩。”沈昭笑道。
沈太傅坐在下首听着,冷不防抚着胡子说了一句,“莫非正是当年躲了老臣的课,陛下与不肖孙儿一同出宫碰上的?”
皇帝一愣,又看了看同时愣住的沈昭,哈哈大笑起来,“唉,怎地还是露了馅儿!”
沈昭也忍俊不禁。
沈太傅思及往事,仰视年轻皇帝,摇头轻笑。
沈宁与女眷进来之时,正好听得东聿衡开怀笑声。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得心儿怦怦跳,沈宁目不斜视,与众人一同跪谢皇恩后,打算随着沈夫人坐上自己的位儿。
何氏看向公公。
这既有女眷入席,便不能让沈昭陪侍执壶,她却是不知谁应上前为皇帝陪席了。
沈年道:“宁丫头替哥哥随侍陛下身侧罢。”
沈宁一听,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听得身后一声清脆的回答:“是!”
众人寻声望去,却正是俏生生的沈灵。
沈年不料此种情况,正不知该如何圆场,却听得东聿衡一声笑问:“名儿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