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意消失,男人却依旧瘫软在地上,没有动弹,他面色惨白,浑身都汗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他的眼珠转动,当看到冷冷睥睨他的谢清漓时,好似看到了地府阎罗,奋力向后挪动身体。
谢清漓淡淡道:“说吧。”
男人的身体抖了抖,颤声道:“我大哥死后,邵氏和妮儿便跟我们一起过活,但邵氏能做些浆洗的活计赚些铜板,妮儿却是个吃白饭的。”
“我家娘子嫌弃妮儿碍事,想要卖掉她,可她年纪有些小,长得又不出挑,卖不上好价钱。”
“昨日我在街上闲逛时,碰到了一个在德益堂当伙计的邻家兄弟,他说有一桩好买卖,做好了能赚五十两银子。”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然抢着应下了。他先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找个刚死的人来你们医馆闹事,德益堂会帮着把事情闹大,闹完后就能给我剩下的银子。我回家和娘子商量此事,她立即说用妮儿最好,妮儿是小孩子,更容易让百姓同情。”
“今日,我,我便趁妮儿不注意,抡起锄头砸向她的脑袋,她当时就倒在了地上,我试了她没有鼻息,就赶紧抱着她来了这里。”
谢清漓面色沉郁,命人将男子押了下去。德益堂?竟敢用人命做局,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丁伯屏退了房内其他人,低声道:“公子,老奴调查过,德益堂的东家是东陵的大药商霍家,盛京城中各家药堂医馆八成以上的药材都是霍家供货,甚至宫里用的药材也基本被他们垄断了。”
“盛京城共有五家德益堂,全都占据了最好的地段,开了德益堂的地方,方圆几里内都不会有别的医馆。有些医馆即便开了,过不了几天也会关门大吉。老奴原本不知道是何缘故,如今终于知道了。”
谢清漓眉头轻蹙,淡淡问道:“霍家背后之人是谁?太后,孟皇后,忠亲王,还是长公主?亦或是皇上?”
丁伯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小姐竟然连这些都懂,他压下心底的震惊,低声道:“是孟家。”
谢清漓轻轻点头,原来是孟皇后,事情有些棘手。
若是以妙心堂和德益堂两间医馆的纠纷去京兆尹报案,吃亏的大概率是没有背景的妙心堂。
若是由邵氏去大理寺状告她的小叔杀害妮儿,这样的小案子,大理寺很可能会草草结案,伤不到德益堂半分,他们下次还能用点银子买别的人命继续闹事。
谢清漓轻叹一声,不过救人要紧,她快速回到隔壁房间,李大夫和汤大夫已经处理好妮儿的伤口,谢清漓查看后,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先是摸了摸妮儿的脉息,拿出银针在火上燎烤,接着熟练下针,不过几息的功夫,妮儿头上便插满了银针。
李大夫和汤大夫站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清漓的动作,心中充满震撼,如此复杂的针法,如此娴熟的技术,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两人看向谢清漓的眼神越发敬重,心情却越发凝重,如此年轻就练成了如此高深的医术,让他们这些行医一辈子仍旧平庸的人,情何以堪?
谢清漓不知两人心中作何感想,施针完毕,小伙计将熬好的药汁端了进来。谢清漓接过药汁,一勺勺耐心地喂到妮儿口中。
李大夫和汤大夫心中更加羞愧,无望公子医术如此高深,对待病人却能亲力亲为,不像他们这些老家伙喜欢摆架子。
恰在此时,冷霜快步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李大夫和汤大夫,低声禀道:“公子,您的朋友来访,正在后院花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