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哥的动静真不小,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被几个粗犷有力的站台民警押到了值班室,强迫蹲到角落里交代案情,菜哥后来跟我说他真想跟警察们说这只是一场梦,自己一时犯傻B而已,求他们放过自己。我当初也只是通过电话装作跟公司汇报情况,而草草向菜哥介绍了个大概,其实我们任何的深度沟通都没做。他灌了整整三大杯水,这才算镇定下来,走到我身边盯着电脑屏幕,“有什么发现吗?你最好别告诉我我所做的牺牲白废了,那我立马去自焚。”我连眼都没转,全副注意力都在偷拍的照片上,“那个猪头曾经透露过,B3到B10是连在一起的货运车厢,一个星期内的租赁记录,这几节车厢只有一条出租记录。”我放大了那部分信息,是开往四川的列车,“虽然是这样,咱们仍旧无法确定下来。”菜哥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何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找他商量是绝对不可能了。他收回眼神,盯着自己的脚尖,“少爷,你怎么打算的?”我扔下鼠标,将后背靠到椅子上,“我在想……事情进展到这步已经是出人意料了,咱们要不要通知疤哥?”菜哥立刻一撇嘴,“你干嘛非要告诉他?”“可他是专业的,调查起来比咱们得心应手。咱们冒着被群殴的危险才弄到这张记录,如果疤哥出面,可能亮了警徽就万事ok了。”谁知道沙发上的何伟忽然刷的一下坐起身,木然的扭头看我们,“四川?”他小声嘟囔着,却根本不像是在跟我们说话。何伟忽然蹦出的这句话反而把我们吓了一跳,我愣了一下,觉得何伟看起来还算正常,菜哥和我是同一个想法,却一样无可奈何。他走过去坐在何伟身旁,“老何,你好好休息休息,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何伟目光呆滞,始终盯着对面墙上的镜子,“为什么是四川?”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忽然觉得他这句话似乎是有所指,“四川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何伟并没有看我,却忽然开始狂躁的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我们去过四川!不久之前才刚刚去过四川!我还有车票的票根……三张!我的,小惠的,还有佳佳的!”这就是线索!菜哥一下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早没说?”他语气中多少掺杂着些许责怪,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何伟将双手深深的插在自己的头发里,几乎崩溃了,“可是那只是一次旅行而已,什么都没发生,没遇到任何麻烦……”话虽然这么说,我却根本不信。天下哪儿会有这么巧的事?但何伟已经几乎把自己逼死了,我又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能自己干着急。关键时刻,菜哥暗骂了一句,然后冲到厕所,接了一脸盆凉水。我心说不妙,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满满的一脸盆,瞬间倾泻而出,百分之七十泼到了何伟脸上,剩下的全部被我的衬衫接收了。我立马弹跳起来,“操你大爷!你丫疯了吧?”我脱掉湿漉漉的衣服扔到菜哥脑袋上,“给小爷用嘴吹干了!”菜哥都没搭理我,顺势将我扔给他的湿衣服顺到地上,而后蹲到水涝何伟的身旁,“你清醒了吗?”已经是四月份了,一盆凉水不会让身体冷到哪去,但何伟却浑身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我见此情景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轻轻踢了菜哥一脚,“算了,别逼他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菜哥扭头看着我,眼神中有着些什么,“他是个男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我也经历过这些,我也哭过,也痛苦过,但又怎样?这幅不生不死的样子做给谁看呢?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么下去,深爱的人就能够回来了吗?深爱的人就能够瞑目了吗?”菜哥的话字字都在撕扯何伟的心,他甚至开始低声哭起来。“我知道……我不是个男人……我应该要保护她才对……”菜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跟我喊口号吗?你能不能有所行动?我不要求你手刃凶手,起码不要一天到晚这么一付死样子,可以吗?”何伟的眼睛通红,看着菜哥,虽然点着头,眼泪却仍旧止不住。菜哥本还想再吼几句,却终于再也说不出口。他站起身看着我,长长的叹口气,“少爷,给他找个毛巾擦擦,我去给你们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