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觉得我比较多余——虽然这房子是我的。看他们打斗的浑然忘我,我还是觉得时刻有性命危险。手机死的很彻底,但求救的念头还是很迫切,想到门口还有个固定电话,于是我裹着被单看准时间准备冲出去。我自以为完美的计划被这个过长的白布单彻底粉碎了。“我是棒锤”这件事不仅仅只有我自己知道,孙黔也看到了我头上的这个标签。他虚出一招晃过中山装,然后竟然向着我扑了过来,狠狠一脚就踩住了我的尾巴,“想跑?没那么容易!”你大爷的!你下脚轻点儿!小爷现在浑身上下就这片布挡着,扯碎了走光不怕瞎了你的狗眼吗?但孙黔分明没考虑那么多,他坦然的迎着我的指责,直接将手中那把长刀送到我的眉间。……大哥我错了!你想看什么就看吧,我决不再有二话!“蹲下!”中山装的声音徒然传到我耳中,我立刻听话的趴到地上。微微抬头时看到中山装正抓着几乎被肢解的鼠标,手腕一抖,一头的数据线一下子缠上了孙黔的左手手腕。两人有了短暂的僵持,似乎高手们过招都会在中间故意留出几段停顿用来调侃对方。中山装冷笑着开了口,“做男人不该这么三心二意,我以为你起码会稍稍尊重我一些。”孙黔看了看手腕上的鼠标线,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误会了,我只是抽空去捏死只蟑螂,免得他会在我们尽兴的时候打扰到我们。”这种评价比给我一枪还让我无法忍受!小爷确实不太顶用,但事件上升到尊严程度的时候可就另当别论了!我愤恨的打了两个喷嚏,脑中尽是杀无赦的念头,然后抓住被单的一头,用尽全力的猛然往回一撤……“去你大爷的吧!给小爷起开!”孙黔正在全神贯注的企图用眼神杀死中山装,没留神脚下的飞毯竟然被人给掀了……情急之下他急急的蹲了个马步,扎实的基本功保证了他屹立未倒。你姥姥个腿的!竟然没如小爷预料的那样扯蛋!我心里怨气冲天,抄起了门边的暖壶,拔掉瓶塞就扔了过去。眼看着暖壶透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孙黔手起刀落,暖水壶一斩为二。可惜抽刀断水水更流,一整壶热水尽数洒在孙黔身上。也算他是条汉子,虽然全身冒着蒸汽,他竟然一声都没吭。这是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机会,中山装立刻飞扑到孙黔面前,手指如钩直接向孙黔的眼睛探去。孙黔似乎没料到眼前的英雄好汉会趁火打劫,情急之下条件反射的伸出右手去挡,被中山装重重的击中手腕,长刀脱手而出。中山装并没罢手,脚下一个弹踢正中孙黔胸口,将他踹到了墙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中山装竟泛起一丝冷笑,“你是疼还是烫?”形式在一瞬间起了变化,我不要脸的认定了是我为中山装带来的转折。我扯着被单跑过去捡起掉落的长刀,惊讶的发现这东西起码有三十斤沉!我用尽全力挥了挥,“战利品!你要吗?”中山装摆摆手,然后重新把焦点放在了孙黔身上。孙黔喘匀了几口气,这才靠着墙直起身子。出乎我们的意料,他毫无失败感,只是那样无表情的看着我们,“我好像有点儿轻敌。”“没有!”我不失良机的开口,得以将准备了半天的冷言冷语倾泻而出,“您可没轻敌!是我们的所作所为让您受惊了……作为一只蟑螂,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概是想让您刮目相看吧,让您承认我是一只进化到顶端的蟑螂。”孙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个拇指长的短竹哨,他肆意的把玩着,一边冷冷的扯出一抹鬼笑,“我带了一些你的亲戚来,有远房的,当然也有你的近亲。”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我立刻立在原地不敢动换。孙大人已经说出了这么狠的话,可见他果真有所准备。但周围一片沉寂,就好像孙黔只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似的。我一边安慰自己要淡定,一边偷眼去看中山装,正看到他紧皱起眉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卧室里唯一的那扇窗户。一只蜜蜂落在窗台上,探出自己的大脑袋向里面张望,而后它调转屁股,向着它的身下张了张翅膀。于是我听到了越来越多翅膀煽动的声音——无数的脑袋纷纷从窗沿下探出头,它们先是一阵张望,然后呼啦一下冲进了我小小的卧室!哇呀呀!有密集恐惧症的我瞬间浑身瘫软了!中山装面色凝峻,从腰间迅速抽出自己的腰带——那俨然是一把闪着银光的软剑,这些人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他手腕轻抖,软剑如银蛇一般上下翻飞,那些胆大妄为的蜜蜂哪只胆敢去调戏他,立刻会被斩成两段。可问题是……小爷怎么办?我用手挥舞了几下,觉得无力非常,急中生智的将被单盖到头上,脖子上仍旧被狠狠盯了一口——这帮孙子可真不是吃素的!扑上来就要将小爷生吞活剥!耳边传来孙黔放肆的大笑声,“你们终究斗不过我!你们知道你们有多幼稚吗?你们就是在和神斗!”“神你妹!神经病!”虽然嘴里咬死不松口,后背已经被叮成了弥勒佛的头冠。几米外的中山装舞动银龙,确实能保证自己的周全,但若是想连我都毫毛不伤,那真是痴人说梦。你大爷!还真把小爷当害虫了!中山装有些急躁,他的体力无限,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昆虫军团自己竟显得如此渺小,万一孙黔把所有蜜蜂家族都招来了……万一孙黔不仅仅把蜜蜂家族招来了……他全身而退不成问题,但祭刀怎么办?身旁这个叫言劭跃的有为青年怎么办?眼下似乎正是山穷水尽的紧要关头,中山装却看到我好像过万圣节一样披着白被单满屋乱窜,然后忽然扑到立柜旁边,从犄角旮旯中翻出一个大个头的杀器……你们这帮长复眼的龟孙子!小爷不发威还真不把我当回事?我用力摇晃了几下,然后对准眼前这一大坨蜜蜂就是奋力的一击——“小翅膀们!你们下次复眼放亮一点儿!小爷手中有神器!雷达牌的必杀技!”虫子就是虫子,面对高科技也只是个渣,神经毒素快速传遍全身,眼前这一坨急先锋“愣”了一下,之后就“咿呀”着倒栽葱般跌落在地。形势又逆转了……小爷似乎又完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小爷很谦虚的说,所有的动力和灵感的凸显都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且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小爷的地盘儿!厨房门后还有几瓶敌敌畏呢!第三波冲上来的昆虫是陆军,我在它们之中确实看到了蟑螂的身影。但是空军都团灭了,这些四脚触地的甲壳虫部队根本不足为惧。我直接抄起门口的扫帚,左手扫右手喷,嘴里骂脚下踩,效率相当高,还抽空去“照顾”略显无能的中山装。“你要敌敌畏吗?”孙黔的部队溃败,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但他分明酝酿了第二套方案,再次将竹笛放到口中。被昆虫团团围住而陷入困境的中山装霎那间消失了——不,他化成一道闪电,瞬移到了孙黔面前,手中软剑徒然出手,一口咬在孙黔手腕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刀口。竹笛脱手而出,直接掉在了两米之外——我的脚边。我当然立刻捡起死死的攥住,“姓孙的,你还有备用的吗?”孙黔处境危急,自己的鼻子几乎贴在阎王爷的油锅边缘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取胜的问题了——他必须想办法全身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忽然摸出一柄飞刀,毫不停顿的直接执向身前的中山装。却没想到中山装似乎早有防备,笔直飞去的暗器被中山装用软剑瞬间甩开了。窗前忽然“嘶”的一声响,这动静令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木然的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一条毒蛇正高昂着蛇头冲着我们虎视眈眈的吐着信子,蛇眼中金光一片。但这不是最悲剧的——不知道窗外那无限扩展的空间内,会有多少亲戚朋友都在赶来参加聚会呢?我家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这些长虫呢?敌敌畏已经变成小儿科了!我心思瞬间又飞转到了屋外的固定电话上——报警!九九九一一零,能叫来的全都叫过来,谁能赶得及救小爷一命小爷发誓会给他们颁发个护驾有功奖!心底已经打定主意,后脚跟却还没离地,中山装竟然揪着我的脖子将我又拉了回来。他手起刀落,窗台上不知名的毒蛇就已经归了西,但他的眉头仍旧紧皱着,预示着前景不太良好,“孙黔跑了,”经他提醒,我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房间中已经少了个人,“我必须追上去干掉他免得夜长梦多。”然后他拍了拍我肩膀,“你快追上那个警察,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追上谁?怎么回事?”喂!说话起码分清楚主谓宾吧!“原本我和那个警察商量好会分头行动,他负责从密道潜入打探虚实,我留在这里埋伏,因为我相信孙黔一定会来袭击你。只是我一直以为孙家的人只是善于用幻术,却不知道他们还有操纵昆虫的能力,恐怕他已经把天灵寺周围防守的滴水不漏。祭刀在那个警察身上,他如果出事咱们就全完了,你现在马上追上他让他先撤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再从长计议。”我靠的勒!我就知道他们背着我搞阴谋一定会出问题!祭刀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被他们愚蠢的随身携带!听了这段话我立刻如坐针毡,直接去厨房将一堆敌敌畏和杀虫剂塞进背包里。再出来时中山装已经不见了,窗台上毒蛇尸体的旁边还放着一把手枪。这应该是古天沐托中山装交给我的,只是他这次想左了,面对那些比子弹还小的虫子,手枪实在是一件鸡肋的武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