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里,天地悠悠瞑,万籁俱寂间。
陆之柔给顾南枝打了通电话,提醒她“南枝,既琛的飞机大概明晚七点左右降落!”
顾南枝怔了怔,冷冷清清回复“我知道了。”静思几秒,她才说“梁思睿约我明晚七点到藤原会所。”
话音落,心知肚明的二人,在通话头的两端具是默了足足有十分钟。
鸦雀无声最为难耐,尤其对于理亏一方来说,更是种无边的凌迟,陆之柔攥紧手机的指关节阵阵发白,她轻咬着唇瓣,似有抱歉,一瞬之后,又像豁然开朗,语带感激说道“南枝,谢谢你成全我!你不要担心,事后,我会在他面前说尽你的好话,他不一定会恨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划过周遭……
顾南枝在心中冷嗤一声,只觉得可笑至极,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恨不恨还重要吗?反正……
她眸光渐黯,像是生起一股嗔痴意,却又在失控的边缘间,及时收拢自己的负面情绪,最终选择做个体面人,没把那些难听话端出台面,默了有片刻,只是慎重真诚叮嘱她“请你务必要让我哥哥幸福。”
那头听到这句话,忽而顿住,像是听到什么炸裂天的笑话一般,旋而展颜欢笑,语气夹有挑衅与得意,说“你放心!这件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列入我的人生清单。”
得到陆之柔的保证,顾南枝也不想再跟她费神唠下去,觉得她们俩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便非常没礼貌地,毫不客气地,漠然就挂断了线。
手脚在丝丝发麻轻颤,全身像是软瘫一般,心窝子那头更是被掏空的寂寞与难耐。
她空洞环视一巡会客厅,呆了一呆,没再多留,便趿拉着一双编织拖鞋,再次回到睡卧,托腮靠在窗前边,遥望着夜空中那一弯银镰。
莹白皎洁宛如临江仙,美得让人感到阵阵窒息与痉挛!
今天是休息日,她没有去上班,一整天昏昏沉沉待在家里,总站在窗台边眺望着无垠的空际,心里在祈祷,只希望月亮仙子能晚一点走出来。
可,时光流逝不等人,这个世界从宇宙大爆炸开启的那一刻就没有暂停的可能性。
月亮还是出来了!
这预示着明天越来越近,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漆夜中,那弯明晃晃的月色刺得她两眼泛红,她没敢多看,便又转身,走至衣帽间,拉开衣柜推拉门,拎出一条崭新的淡粉色旗袍裙。
这是傅既琛送给她的。
那天,他们俩和好之后,他兴奋得犹如刚谈上恋爱的稚嫩高中生,一丝丝成熟男性该有的稳重样都摒弃掉,坐立难耐的他,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便退掉所有的应酬与饭局,激动牵起她的手,来到本市一间最富盛名的旗袍锦绣坊,定制了这条淡粉色旗袍裙。
这是他亲自手绘的款式,审美还不错,属于典雅简约那一挂的,可他个人没什么艺术天份,图稿画得歪七扭八,并不怎么美观。
锦绣坊的老板是个正宗苏州人,有着十多年国粹绘画功底,看到他手上拎来的旗袍绘画图稿,忍不住吐槽他“人长得倒挺帅,画出来的画难看!”
他几时被人如此贬低过?却也不甚在意,整张脸都是舒展开来的,连带着眉眼都在笑,只是细心叮嘱老板,这是送给他女朋友的裙子,希望老板能多花点心思,重工打造,价钱方面不是问题,一切好商量。
老板在听到钱不是问题这几个字后,整双眼睛都亮了,又换了张嘴脸,即时竖起大拇指,夸赞他“你小子有前途,追女孩子就应该这样大方舍得!”
他俊颜浅笑,没说话,转身牵起顾南枝的手,徐步离开锦绣坊。
走出门店,顾南枝春心荡漾,娇憨着问他“你怎么突然想看我穿旗袍?”
他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一弯睿眼饱含深情,只是命令她“下次我们约会时,你要穿这身旗袍来见我。”
她蹙眉不解,狐惑瞟他一眼后,便低头羞涩说了声好。
没再询问,也无需询问。
因为,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累积起来的默契,他要求,她便做,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