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扭头看去,就见狱丞让到一侧,身后两个狱吏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带着手镣脚镣的囚犯走上前。
让跪不跪,狱吏上去就是一脚,囚犯吃痛跌跪在地上,愤恨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伤痕的脸,眼神冷厉阴鸷。
“就凭你也敢对我无礼!”
囚犯并没因自己的处境表现得颓败,依旧是往日的不可一世。
梁婠惊得上前两步,瞪大眼睛想要看清跪着的人,生怕是一时眼花认错人。
“王素?!”
曹相真对他下手了!
梁婠眼眶一热,来的路上,不是没有往这方面猜测,可心里也清楚,王素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然上一世曹相也不会栽到他的手里,所以扳倒他并不轻松,她甚至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可现在,王素却是真真切切跪在她面前,从前幻想了无数次的情景终于成真了,梁婠又想笑又想哭。
看到梁婠,王素仰起头恻恻一笑,视线转而投向陆修。
“真没想到我们的大司马竟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个女子竟肯趟这滩浑水!”王素嗬嗬笑着,满目的嘲讽。
陆修深不可测眸子一片漆黑,微微勾唇,笑而不答。
梁婠只看得到眼前深
恶痛绝的人,一把揪住王素的衣襟,眼尾泛红,“是不是你害死我阿翁,还杀了我阿父?是不是?!”
王素这才看她,轻蔑笑着,满眼不在意,“太傅与祭酒空有一身才学,可惜却没有一双揆时度势的眼,他们下场惨烈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这话无疑是直捅心窝的刀,梁婠攥紧他的衣襟,“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王素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只仰起脸看向陆修,底气十足,“我要见主上!”
陆修状如不闻,只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娇滴滴的女子,个头及他肩高,纤细的软腰不盈一握,尖白的小脸上,双目通红。
陆修觉得有趣,反手抽出身侧侍卫的长剑,哐地一声,扔到她脚边,冷眸中带了丝玩味,“杀一个给我看看。”
那恣意闲散的口气,好像谈论的不是杀人,而是天气。
梁婠丢开王素,弯腰去捡,明晃晃的长剑泛着寒光。
起先不以为意的人,看到她手持长剑,突然慌了,且不说王素是朝廷重犯,就算是现在,皇帝也并没下旨说要处死他。
倘若王素就这么死在狱中,只怕他们大理寺狱上上下下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大司马,这,这万万不可啊,主上如果知道,下官无法交代,届时若再提审,交不上人该如何是好啊——”
狱丞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脑门子汗。
梁婠瞥了眼陆修,他倒是神闲意定,好似一个失聪又失明的人,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狱丞在一旁苦苦劝阻。
陆修眯了眯眼睛,“你不是要报仇吗?报吧!”
对上他的目光,梁婠仿佛看到那个坐在席位上悠然观看暴君杀人的陆太师,一身的喋血冷酷。
梁婠握着长剑的指节泛白。
看到剑尖对准自己,王素才惊觉不对,立刻变了脸,“陆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
噗的一声,利刃穿胸而过,皮肉迸裂,声音刺耳,鲜红的血液顺着长剑蜿蜒而下。
王素瞪着眼珠软了下去。
梁婠手脚发冷,红着眼缓缓回过头,“大人可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