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煓的背弓得像个虾,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和泪水早已混到了一起,而他胸前的一岁小儿子却包在父亲的蓑衣里,整个小脑袋都被母亲用荷叶包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沾上一滴雨水,听着队伍中鬼哭狼嚎的声音,还睡的正香,一看就是个心大的孩子。
老刘家其实不算地道的楚人,刘煓的大父刘清曾在大梁做魏国大夫,也属于贵族人家,后来为了躲避秦国的兵祸,刘清的儿子刘仁带着家人从
大梁迁移到了沛县(),???虎?危▊()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刘煓又先后有了仨儿子,老刘家三代人算是在沛县慢慢扎根了,也彻底从祖上衣食不愁的贵族没落为了乡间缺吃少穿的庶民。
时隔几十年,再度带着家人们往祖籍的方向逃灾,刘煓此刻的复杂心情可想而知了。
“啊呀,父,父!”
此刻绑在胸前的小儿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如同雏鸟求食一般朝着父亲张开小嘴奶声奶气地喊叫。
看到小儿子的模样,刘煓眼睛通红地哽咽道:
“季啊,咱们正逃灾呢,你阿母没法给你喂奶,你再忍一会儿吧。”
小刘季自然是听不懂父亲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他只知道自己饿了,张嘴含糊不清的说出一串小奶音,发现父亲看都不看他一眼,母亲也不给他喂奶水了,小家伙闭上眼睛,撇着小嘴,“嗷——”一嗓子就嗓门响亮地哭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妇人听到小儿子的哭声,也是泪如雨下,忙加快步子与自己良人并行,看着良人沉默的样子哭道:
“他爹,咱们要不就往旁边挪挪吧,你让我先给季喂些奶,他一个小娃娃都大半天没喝过一口奶了,哪能禁得住饿啊。”
“不行!”
“继续往前走!”
刘煓硬着心肠、不容置疑地一口否决道,眼下天快黑了,路两侧都是密林。
他们这逃灾的队伍是按照里划分的,如今他们家前后左右都是熟悉的乡邻,若是此刻贸贸然地挪出队伍到路边给小儿子喂奶,乡邻们是不会停下脚步等他们一家的,等妻子喂完奶水后,他们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插进其余里的队伍里,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准就会被不同里的陌生人把包裹给直接抢了,而后将他们一家给踹进两侧的密林里自生自灭,那等天彻底黑了,焉有活命的机会?
听到良人的拒绝,刘媪哭得伤心但也知道良人说的话是有道理地,只得忍着心疼将脑袋给撇了过去,不去看哇哇哭泣的小儿子。
父亲的威严是不敢轻易挑战的,大儿子刘伯、二儿子刘仲见状也只得无奈的瞧了一眼正在父亲身前哭的弟弟。
弟弟饿了,他们俩半大小子走了大半天了,肚子自然也是饿得咕咕叫,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懂事了,知道如今他们一家人正在逃命,大雨连着下,仿佛天都破了个窟窿,与性命比起来,肚子的饥饿还是能忍受的了的。
扯着小嫩嗓子嚎哭了半刻钟的小刘季用泪蒙蒙的眼睛看了看父亲的脸,明白母亲不会来抱他了,小娃娃饿的受不了,几乎是遵循本能的将小脑袋在父亲胸前拱,夏天穿的衣服都单薄,正在带着妻子和仨儿子努力跟上队伍的刘煓突然感觉前胸一湿,小儿子竟然去咬他的乳|头!!!
尚且不知道人体构造的小刘季将父亲胸前的俩点都吸了吸、咬了咬,自然是一滴口粮都吸不出来的。
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小奶娃“嗷——”的一嗓子又哭了,等他发现越哭越饿后直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巴里“啪嗒啪嗒”地吮|吸着,似乎觉得嘴巴中有
()东西了,心理得到了短暂的安慰,又将半个小手都塞到了嘴巴里吃着,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小奶娃总算是不哭了。
刘煓垂眸看了怀里的小儿子一眼,表情真是一言难尽,心中觉得小儿子就是天生来找他讨债的!这般小的奶娃娃一看就是个圆滑会变通的性子,瞧着比他俩哥哥机灵多了,庄稼人朴实些更好,太过圆滑就会偷懒了,也不知道三儿子长大后究竟能不能老老实实地种庄稼。
看到小儿子自顾自的吮吸了一会小手,似乎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吸吸鼻子用小脸蛋在他胸前蹭了蹭就又闭眼睡了过去。
刘煓心中松了口气,忙又将背上沉甸甸的家当往上方背了背,继续带着家人们往前走。
约莫又往前行了小半个时辰,待到天色彻底擦黑,天上的大雨总算是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而后慢慢停止了。
逃灾的楚人们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眼中也有了亮光,这说明他们朝着魏国的方向逃灾是正确的,越往西走,雨水就越少,不怕被大水给冲跑淹死了。
黑夜里是没法继续往前赶路的,随着一声声从前方传来的“停止休息”的高喊声,长长的逃灾队伍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般,直接在沿途停下,每个里的庶民们都自发地聚到了一起,关系好的人家更是直接扎堆在一块,钻到密林中找到些没那么湿的草和朽木用火石点燃一堆火,聚在一起烧火煮汤。
饿狠了的小刘季被母亲用奶水喂饱小肚子后就被自己二哥搂到怀里,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噼里啪啦响的火堆瞪得溜溜圆。
刘煓、刘媪、刘伯烤衣服的烤衣服、煮热汤的煮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