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打着哈哈,妄图搪塞过去。
可周一仙随后的话像钉钉子一样精准,
“宗门散了?”
“……”
许知秋表情一僵,默了许久。
“……也算是吧。”眼中先是黯然,但随即莞尔一笑,“这不正等着我日后重建呢么。”
“你不愿说也罢,但我只是好奇……”他像老嫖客选美似的,盯着许知秋两眼放光,“能调教出你这样板板正正的徒弟,你师父料想也不是个凡人吧?”
一谈到那个人,许知秋心里总是欠缺几分从容。
又是沉默良久,干巴巴的道:
“我师父他克已复礼,修持身心,向来以宽仁待人,哪怕是面对一些有罪之人,也不乏好生之德,我差远了。”
许知秋深陷回忆,双眸逐渐失焦,
“大盈若冲,术道两求……也不知我这辈子,能不能达到他老人家那个高度。”
周一仙听完,慢慢点了点头,随即却是掰起了手指头,口中叨咕:
“大盈若冲……若以卦象解之——【上九·亢龙有悔】曰圣人有龙德,上居天位,久而亢极,物极则反,故有悔也。然这一卦,在我这却有第二种解法。”
“第二种解法?”
许知秋不懂那些杂学,疑惑的看向他。
“不明白?”见他摇头,周一仙也不吝啬的为他吊起了书袋子。
“龙飞到太高便会后悔,人境界太高便会显得缥缈,一味的克已复礼,一味修持已身,最终会让旁人不自觉的疏远。”
“为什么呢?因为曲高者和寡呀……”
“毕竟,靠近一个完美的神,每个凡人都会觉得自已光芒万丈,但同时也会自惭形秽。”
“有种负重千钧之感,最终只能仰望……这便失去了自已的颜色。”
他拍了拍许知秋的肩头,以提点后辈的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所以啊小子,要想以后活的轻松一点,你得像老夫我一样,学会放肆、学会找舒坦、学会和光同尘呐!”
也不知听进去多少,理解了多少。
许知秋愣愣的听着他讲完,只觉得脑子里被搅得一团浆糊。
或许同靠山村民们一样,
模仿“某个人”,也是他身为三一门弟子,内心早已打上的思想钢印。
但这难道是错的么?
……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
“诶话说,我到现在还不知你贵庚呢?”
周一仙两手抱胸,靠在干草垛上,
“贵庚?那可记不得喽。”他微微一笑,有些装比的样子。“不过估计……怎么也有三百多了吧?”
三百!
许知秋听完哑然,心底止不住蹦出一个无礼的念头。
——这老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