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片是记录景色的工具。
记录一个固定的时间,一个固定的空间,在这两个被固定下来的锚点之中……
今天的雨还是有点大。
并非是纯粹的雨,而是名为时间的雨,今天落下的时间、流逝的时间还是太多了,几个不同的锚点叠加在一起,让这里被耗费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一个城市正常的流逝速度,这也是为什么雨这么大,如果是换做以往,这个地方应该只会落下一点小雨。
甚至连油纸伞都不需要撑起。
“其实你知道我在这里,对吧?”
祂收起了伞,让那些雨顺着伞流下。
祂就像是和某一个熟悉的人聊家常一样,那些水从油纸伞上落下,一滴雨水,触及到地面,和那些平面的水融为一体,祂甩了一下油纸伞,让那些液体散落,时间无法停留在祂的伞上,时间能够触及到祂,但无法影响到祂。
“不知道。”
燊冬就在那胶片带构筑而成的小山之中,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就连那正在转动的相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搬了一张椅子让自己能够坐下,他正对着这一扇门,好像一开始就知道祂会从这一扇门中走来。
“倒不如说,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燊冬踢了一脚加下的那些相片,“属于这里的魔女去了哪里?”
“死了。”
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祂只是抬起手,几张胶片带就出现在了祂的手中。
“尤克特拉希尔被很多人杀死了。”祂又补充了一句,“对于你来说,这应该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么多的相片足够你拼凑出一条故事线了。”
“嗯。”
——愚人的故事目录。
这一本书并不在燊冬的手中,或者说,并不在这一个燊冬的手中。
“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祂又说道,“你把她送到哪一个地方了……”
“你的过去。”燊冬说。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燊冬感觉自己很疲惫,等到他感受到手臂上的冰凉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雨水,那些从空中落下的雨,那些时间,本应该穿过他身体的时间雨水,已经在他的手臂上绽放开来,那些冰冷的雨水带走了什么,带来了什么。
“在间隙之中,对吧。”
这是肯定句,她明明说的是疑问的言语,但是语气是肯定句,祂很肯定这一点——祂极其肯定这一点,祂手中的胶片带之中,其中一张便是那一个景色——在间隙之中的景色,在那一张相片里,燊冬将那一枚凝静往昔在间隙之中击发,让属于最初的魔女的血液在那间隙里面凝结。
“在另一个你拖慢我的步伐的时候,你在间隙之中留下的东西。”
祂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
每一次见到祂的时候,燊冬都会感到一种吃力,不论多少次,他都无法记住祂的一切,祂的容貌、祂的表情、祂的一切,每当他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祂的时候,那些信息就会在他的脑海之中消失,但每当他再一次看见祂的时候,这些记忆又会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之中。
“我很想知道,你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那你大可以接着猜一下。”
“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因为你并不是人。”燊冬说,“不论你装的再怎么像是一个人,你也依旧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你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魔女因你而诞生,魔女事件的源头也是因为你给予的权能,只要你存在一日,魔女就永远无法被消灭。”
“所以你是希望杀死所有的魔女?”
“这并不是希望。”燊冬站起身,“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无垠叶与水。
时间如流水一样流逝,时间如雨水一样坠落,每一个被定格在相片之中的景色,都是不可被磨灭的记忆。
“你会失去所有的。”祂说,“你的伙伴,你志同道合的人,信任你的人,你信任的人……一切对于而言重要的一切,你终将会失去。”
“这是你从未来看见的景色吗?”
“这是我的过去。”
“只要是对于我来说还‘未发生’的事情,就还有改变的可能性。”燊冬说着,那白色的笔记本在他的手中缓缓浮现,经过了这一小段的时间,他已经做完了某件事情,“未来并不是无法改变的,可能性在没有被我经历的时候,就还没有被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