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划过肉体,从喉咙刺入,握着界明刀的手用力一转,带出白色的骨末和气管,血与肉被剥夺出来,为这一片被扭曲的世界增添了一丝妖异的色彩。
高坂纽乃的脚步如舞蹈般轻盈,他是沉默的画家,用名为匕首的画笔在名为人的画布上作画,他是一位品酒师,打碎名为肉体的器皿,让里面的红色佳酿肆意倾洒。
“呼……尾村,你那里怎么样?”他长呼出一口气,疲惫的身躯几乎感受不到疼痛感,身上的伤痕处,流出的血已经化为了暗红色,他的生命早已经被春日鹿打散,分割到了不同的时间之中,现在的高坂纽乃,既不能够说是死了,也不能说是活着,春日鹿维持着他最后的生命,当时间和空间重新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伤也会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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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可以。”尾村增鸫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着刀上的污浊,这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属于奏者集合的污染,如果是在以往,这些污浊物应该带回到三日月分部进行统一处理保养,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的了,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回去以后就好好地仔细清理一下吧,尾村增鸫想到,否则过不了多久这把界明刀就会染上锈蚀——锈蚀可是保养的最大敌人。
“这一次算是栽了,不过结果倒也不坏。”高坂纽乃看起来很开心,确实,毕竟他刚才也看见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人把第二指挥家面前的琴谱取走了,奏者集合的神,那个叫下照命的神,它所谓的仪式已经失败了,也就是说,奏者集合失败了。
他几乎要笑出来,失去体面地笑出来,这算什么?英雄?还是勇者?还是只是一个可悲的人?他们在这里拼上性命,最后却不及那些存在的微小举动,人类和神明的沟壑就这么深吗?以至于在那些存在面前,高坂纽乃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脚踢中面前这位演奏者的膝盖,然后借势踩住那人的小腿,手肘娴熟地砸中那人的太阳穴,伴随着骨骼断裂声,面前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远处,那血肉构筑的建筑之中,巨大的钟发出沉闷的声响,半径至少两米的圆盘中间,齿轮带动着齿轮,让那三根指针重叠在了同一个数字上。
圆盘下方的摆钟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
“快把你的刀停了。”尾村增鸫伸出手想要掰开高坂纽乃的手,“现在终止还来得及……”
“不用了。”高坂纽乃躲开了尾村增鸫的手,“已经迟了。”
他把刀插回到刀鞘之中,但手一直没有离开刀柄,他扫视四周,并强迫自己不要看向天空,他的本能一直想让他抬起头,但是不行,天空之上是什么,高坂纽乃没有看见,他很确定若是自己抬起了头,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他已经知道了夜守木荒的死讯。
那又能怎么样?在神的面前,他只是蝼蚁,他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而且,他的神明,也是上面那些东西的一份子,既然如此,不如就这样持续下去,至少,先让能活下来的人继续活着。
第二指挥家就站在两人面前不远处,即便乐谱已经失去了,他依旧在指挥着,仿佛下照命的离去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你的神被夺走了。”高坂纽乃朗声道,“现在你们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说错了,神使先生。”第二指挥家摇了摇头,他握着那一根灰白色的指挥棒,“神的目的,我们不在乎,我们只在乎我们的乐曲,神明死去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们的乐曲能够完成,这就足够了,乐曲在神明之上!这就是我们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份令人心悸的动荡就从天空之上传了下来。
是神的气息,神的气息在他们的头顶,他们看不见神的容貌,但是神就在那里,神就在那里,神就在那里看着他们!看着地上的他们!
这是一个维度远胜过另一个维度的优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绝对的胜出。
“……你还能抽出你的刀吗?”尾村增鸫咬着牙,垂着头,那份心悸让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状况——源自于神的目光照射到了他们的身上。
“……不能。”高坂纽乃感觉到自己的信心在崩溃,平日里随手就能够抽出的界明刀的本能、随口就能说出的祷告词此时如同漩涡般在脑海里卷动,但是无法出口,在神的气息压制下,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这就是源自于位格的优势,三日月的每一个人都有神明的恩泽,他们能够使用些许和神的权能相似的力量,但在这个位格高贵至极的神明本身面前,他们只是卑贱的人。
这本是属于他们的狂欢,但他们现在只能沉默着,因为神明觉得地上有些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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