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邱太太笑着道:“我晓得太太心中不舒服,但怎么说大爷这会儿已经成亲许久了,李家侄女还一个人孤零零的。”“你来和我说这事儿,不就是欺负我吗?”郑太太不悦地说着,邱太太笑了:“我也晓得,这事儿来寻太太说,太太准不欢喜,但这会儿,那宅子,是郑家的宅子,吴二爷租了这宅子,怎么说也有几分情分。”要说亲事,还是女家倒提亲,也没有个直接找个媒人上门的,总是要迂回暗示。“再说了,李家侄女也是太太瞧着长大的,虽说她爹娘做了这样的决定,但也不能看着李家侄女一辈子嫁不出去。”邱太太见郑太太沉吟,也就再加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就让管家去寻吴二爷,问问宅子的事情。”郑太太过了好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邱太太已经笑了:“就晓得太太宅心仁厚。”“你也少这样夸我,我啊,不过就是个看不得人受苦的烂好人。”郑太太这句话让邱太太面上笑容都快保持不下去了,接着邱太太才道:“太太就是爱说这样的笑话。”二人又说了几句,邱太太也就告辞离开,等送走了邱太太,郑太太就在那里叹气。小月已经对郑太太道:“太太不愿意的话,就回绝了。”“我也晓得,回绝了是最简单的,但我想想李家那侄女,罢了罢了,也就当是为了这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情分吧。”郑太太想起李东家的女儿,比郑义明小一岁,小时候也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和郑家定亲之后,郑太太偶尔也能遇到她,越大越端庄,不大爱说话,长辈和她说话时候,她就抿着唇微微地笑。真是个好孩子,郑太太想起这些事,就又想叹气,若是什么事儿都和原先一样,该多好,但这世上,哪能事事合人心意呢?黄婆子听郑太太说,要去寻吴二,迂回曲折地询问,他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媳妇的事儿,黄婆子不由呆了呆才对郑太太道:“这事儿,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别人求到了我们头上,倒也不能不管。”郑太太这句话让黄婆子摇头:“太太就是心软。”“你这婆子,也会说话怄我了,快去吧。”郑太太催促一句,黄婆子也就奉命前去。黄婆子到宅子的时候,恰好吴二陈凛都在,吴二这边的婆子开了门,黄婆子走进院子,就瞧见那棵杏花已经半残,绿叶之间,似乎还有青色的小杏子出现。黄婆子不由笑着道:“前几日还听说这杏花开得不错,谁知今儿就见结小杏子了。”“这杏花啊,最经不起风了,前儿那场大风,这地上落得全是花瓣。”婆子笑着请黄婆子在院子里坐下:“您先坐会儿,我进去和二爷说。”黄婆子也就坐在树下,看着这半残的杏花,婆子已经在堂屋门口对黄婆子招手:“二爷请您进去。”黄婆子整整衣衫,缓步走进堂屋内,吴二坐在里面,瞧见婆子进来就笑着道:“我记得,这一季的房租还不到日子呢。”“二爷说笑话呢,别说还没到日子,就算要收房租,那也不是我的事儿啊。”黄婆子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送到吴二面前:“我们太太那天说,二爷住过来都好几个月了,想着过来问问,二爷住的可好,这几样菜,是家里厨房做的,二爷还请看看,做得中吃不中吃。”陈凛在一边整理着东西,听到这些对话不由望向黄婆子,这些人说话做事,仿佛都有一个套子似得,要绕上半天。“贵府的厨子,听说手艺很好,自然是中吃的。”吴二也含笑说着,示意黄婆子坐下,黄婆子哪里敢坐,依旧笑着道:“二爷这宅子,收拾的倒还不错,只是这家里始终没有个主母,难免有些东西缺了。”又来了又来了。陈凛很想说,难道自己这个二哥就是个香饽饽不成,这些人话里话外,就是想让他寻个媳妇。“我也习惯了。”吴二神色都没有动,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黄婆子已经轻叹一声:“也是,瞧吴二爷您这样的品行相貌家事,一般的姑娘哪里能配得上您?”“您这话说得,似乎要给我做媒一样,我记得郑家也没有个女儿啊。”吴二已经有些不欢喜了,连话中都带着冷意,黄婆子当然听出来了,于是黄婆子就笑着道:“您这话就是说笑话了,我们家自然是没有女儿,不过家里的世交,还是有那么几个女儿的。”“只可惜,我的婚事,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吴二灵机一动,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件事给抬出来,只要这婚事不是自己做主,也就少了许多人来做媒。果真黄婆子神色都变了,由不得他自己做主,那就是要他哥哥嫂子做主,既然如此,说上几千几句话,也没有用。黄婆子面上神色虽然变了,但口中却还是笑着:“您说得是,这婚事,怎么也是长辈做主。”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于是黄婆子又说了几句,也就起身告辞。等黄婆子走了,陈凛才对吴二道:“瞧瞧,瞧瞧,这些人,没事儿就是想把女儿嫁给你。”“我有些后悔了。”吴二若有所思地说着,陈凛看着他:“你后悔什么,可是不愿意来城里,还是因为别的。”“我后悔,当初不该说自己没成亲。也没有定亲。”吴二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当初说自己没成亲,也说自己没定亲,不过是为了翠玉,但是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和翠玉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吴二仿佛看到翠玉那双眸子在那闪闪发光,吴二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一下,接着吴二就笑了:“罢了,罢了,这也是实情,以后遇到什么事儿,等以后再说。”陈凛这才松口气,对吴二笑嘻嘻地道:“就该这样,不然我还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