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余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难道在大脑之外,在身体之外,在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他仍然存在着意识,仍然可以感知么?
他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究竟要在这里寻找什么呢?
就在这瞬间,突然,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一个修长的背影,美丽的月白色长发像风中的火焰一样飘舞摇曳,绽放在无尽的星空之上。
在余晖的意识之中,那个身影就像光的海洋一般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光芒。
那不是太阳那般刺眼、灼热的光芒,也不是烛火一样黯淡、有限的光芒。
那光芒没有冷热,没有明暗。
那就是光本身。
从宇宙的诞生之初到宇宙的最后湮灭,永恒的唯一的光。
那个身影似乎比天地还要广大,却又似乎只是和余晖同样的大小。
脱离了肉体的束缚之后,似乎连感知也变得无所拘束起来。
没有了肉眼,同时也没有了“只能从肉眼获得视觉信息”的规则。
在这里,没有身体,没有眼睛,也没有视觉。
余晖的意识无边无际地延伸了出去,许许多多的事物同时呈现在意念之中。
他好像在这里,又好像在那里,同时在许许多多不同的地方。
他就像变成了某种轻盈的没有形体的存在,不再有什么功能和躯体的区分。
用手脚来行动,用耳目来感知,用大脑来思考……这一切通通都不存在了。
他可以任意地观察,任意地思考,任意地感知。
一些原本以为天经地义、习以为常的东西,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以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宽广无比的存在方式感知着世界,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无法用绘画来描述,无法用肉体来抵达的地方。
人类用来感知强光和颜色的视锥细胞不如鸟类,用来感知弱光的视杆细胞不如兽类,又怎么可能凭借肉眼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光呢?
人类用来接收和传递信息的声音频率,上不过两万赫兹,下不过二十赫兹,又怎么可能凭借耳朵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声音呢?
人类用来感知世界的所谓感觉,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种流窜在神经系统里的微弱电流,又怎么可能凭借这么简陋的装置来感知什么是世界真实的模样呢?
不,这并不是世界真实的模样。
光是一种量子,声音是一种振动,疼痛是大脑根据神经电流制造的一种幻觉。
刹那间,余晖的意识突然穿透帷幕,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原本因为神经系统被未知的能量入侵而一时间完全失去控制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挣脱了一切痛苦的束缚一般,一下子又是他自己的身体了。
余晖猛地抬起一只手,抓住了青铜怪人的一条手臂。
不知是不是因为吃惊,对方竟然很迟钝地没有立马作出反应。
下一秒,耀眼的白色火焰如同洪流一般从余晖的掌心翻涌而出,化作火龙缠上对方的手臂。
青铜怪人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慌忙松开余晖,飞快向后退去。
眨眼间,璀璨的白色火焰已经吞噬了对方的整条手臂,蔓延到了肩膀。就见这青铜怪人毫不犹豫地抬起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猛地把已经在火焰中熔化变形的那条手臂整个扯了下来,随手往旁边一扔。
手臂上残留的白色火焰顿时吞噬了周围的一片蓝紫色植物,扬起数米高的火光。
不过余晖此刻顾不上惦记这么多了,因为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目前这种没有任何痛苦不适的满血状态,其实就像是一种回光返照。自己只是暂时阻断了或者说超越了大脑的信号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并不是说真的超越了自己的肉身。
也就是说,他的机会其实很短暂,只有这稍纵即逝的几秒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