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浓,明月高悬。
清辉遍洒扬州。
高入云天的江山笑屋脊上,坐着一白衣墨发的少年客。
那袭白衣皎如月色,红绸系带点缀其上,添了几分惊绝的颜色。
一柄银质黑鞘的长剑,伫立握在手中。
剑柄上系了丈许红绸,浓郁鲜活得,像是无边黑夜里的,唯一一抹亮色。
就连月亮,也未敢与之争锋。
整条红绸,随风飘摇着,似要飘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有路过的扬州百姓,注意到了。
“那什么在天上飘啊?”
顺着红绸挪移目光,有人指着屋顶道,“上面有人。”
“谁在上面?”一个青袍男子问。
“谁能在上面啊,”一个老翁聚过来,负手答,“也没个梯子。”
“准是天人下凡了。”
不远处,被一个妇人牵着手的小孩,举着木剑,高兴地喊。
“是李相夷。”
“天下第一李相夷!”
李相夷手执一酒葫芦,葫芦里,装的是前几日得的酒,江山笑。
他了望着万千雕甍,只觉得身在高处,一切都宽广无比。
天地远大,风也无与伦比。
心中一时感慨,他仰头喝了口酒。
醇厚的滋味通入豪肠,胸胆开张。
饮罢一口,他垂手搭在膝上,俯眼往楼下逡巡。
灯火绵长的街巷上,人来人往。
打江山笑楼前而过,或走远,或驻停。
忽地,他目光一凝,在人流中,捕捉到一点别样的颜色。
浅淡的桃粉。
虽不足为奇,在他眼中,却胜却万千芳华。
也不对,本身如此,本就如此。
乔婉娩提剑而来,步履荡着裙摆生花。
剑与花交织,温婉若水,又坚韧若铁。
行至江山笑楼前,她止住了脚步。
先是四顾张望了一番,而后很快察觉到什么,仰头向上望去。
长长的红绸映入眸中,她嘴角不禁漾出点笑意。
那笑欣喜又无奈。
果然是小孩子作风啊……她想。
不过,很好看。
李相夷隔着遥赊,又近在咫尺的距离,同她目光对上。
眸中恍有涟漪绽开,化成温和如暖阳的笑。
他抬起酒葫芦,又灌了两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