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纹继续扩大,蔓及墙壁屋顶,从簌簌的震裂声,到剧烈如雷的轰鸣,整个过程也就是弹指间的事情。
江晨抬首四顾,只见砖石崩溅,墙壁断裂扭曲,巨大的颤鸣声震耳欲聋,房梁随之砸落下来,穹顶再难支撑,整个往内塌陷,一副天崩地坼般的景象。
‘塌了才好……就算不塌,我也是要把这座庙拆了的!’
江晨走到门口,忽然有尖锐的风声从上空袭来,大片砖瓦砸向他后脑勺。
江晨随手一推,强劲力道顿时将砖石击得粉碎。
在大殿彻底倒塌之前,他走了出去,看着广场上凌乱躺倒的尸体,胸口生出一股烦闷。
杀人时的短暂痛快渐渐消散,余下的只有空虚和茫然。正如酒醒时分,满目悲怆。
他怔怔地想,今后从此无家可归,偌大的天下,自己该何去何从?
身后苏芸清靠近,脚步略显凌乱,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不要怕,本公子今天不会让他杀你的。”
江晨听到她的声音,暂时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回头一看,只见苏芸清灰头土脸地从尘埃中走出来,衣衫褴褛,甚是狼狈。
然而她的怀中,却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低垂,不敢与江晨对视,在恐惧中倔强地咬着嘴唇。
这时轰隆一阵剧烈的响动,殿堂彻底坍塌,溅起尘埃碎石无数。
江晨和苏芸清同时快走几步躲避灰尘。
回到血腥味浓郁的广场中央,江晨恼怒地质问:“你把她带出来干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芸清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小女孩发梢,安抚她惊恐不安的心灵,向江晨微笑道,“我难得做一回善事,兄长你就给个面子,饶她一条小命吧。就算一定要杀,也等明天好吗?”
江晨哼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滥好人?”
“如果不是为了阿曦,我才懒得多管闲事。”苏芸清轻拍小女孩的后颈,“我不是在救她,而是救你,懂吗?你今天真的不能再杀了,否则必将入魔!”
“入魔又如何?我杀的人跟释浮屠比起来差远了,该入魔的是释浮屠,而不是我!”
苏芸清很想说释浮屠已经是十阶大觉境界了,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想杀多少杀多少。而你小子现在只有七阶玄罡,每天最多杀一百二十八人,多一个都有可能埋下心魔的种子。但她知道江晨现在肯定听不进这些解释。
“诶诶,先不说释浮屠,就只说说咱哥俩的交情,一起抢过女人,一起挨过地藏的揍,算不算过命的好兄弟?”苏芸清左手搭在江晨肩膀上,“能不能卖兄弟一个面子?”
见江晨沉默不语,苏芸清蹭了蹭他胳膊:“一个小丫头而已,无关紧要,就把她当个屁放了吧!我都这样求你了,难道非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吗?”
“别!谁敢让你苏公子磕头,我可受之不起!”江晨盯着她身边的小女孩,嘴角咧出一个阴森的弧度,“要我放过她也不是不行,你让她跪在我面前,大骂三声释浮屠……”
小女孩突然开口:“你杀了平安叔叔,我宁死也不会向你求饶!”嗓音微微颤抖,却出乎意料地清脆动听。
江晨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正好,你就陪他一起上路吧……”
“江晨!”眼见江晨就要向小女孩伸手,苏芸清急忙喝道,“我跟你打一个赌!”
“哦?”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能改变她对浮屠教的信仰,到时候叫她怎么骂浮屠教主,她就会怎么骂,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