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一干相关人等照例喝了一个大醉,费柴回家时拿捏着小心,生怕摸上床时又亲错了人,还好,尤倩今天是一个人在家,总算没再闹出笑话来通过韩诗诗做顾问的事件,费柴得到了启发,既然电视台可以请顾问,那么防灾办自然也是可以请顾问的,这里面好处有二,一是可以重新建立起和老单位的联系,二是有专业人员的参与,更能让相应的工作事倍功半,想了一宿,越想越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地监局的聘书发给谁合适呢?想来想去,只有‘剑蝶’合适。
虽然说他个这个剑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面,更不知道这个剑蝶到底是何许人也,不过就凭剑蝶自他失势后一直都在帮助着他,鼓励着他,冒着风险不间断的为他提供原始数据,可见这个人是个有责任心,有良知的人,有这样的人相助,自然是太好了,现在的问题是得先知道这个人是谁啊,也许是到了揭开这个剑蝶神秘面纱的时候了,当然了,两人之间的信息交往嘛,还必须得是个秘密。
回到云山,费柴立刻就通过qq和剑蝶联系,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后又提出想请她作为防灾办的首席顾问的事,剑蝶回答说:“你的顾问组的想法是很好的,毕竟你在下面单打独斗,干着地监局专业的事,若是干的不好了,有人看笑话,若是干的好了又会踩人嫉妒,只有让他们觉得你还是想着他们靠着他们,再给他们一点好处时,你才能在下面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
费柴见自己的想法被剑蝶首肯,很是高兴,立刻又提出请剑蝶出马做顾问,剑蝶却说:“我不行的啦,我不是这个专业出身的,嫩菜的啦。”
费柴鼓励说:“没问题啊,其实做地质这个工作,有时候良知比业务能力更重要的。”
剑蝶说:“我真的不行啦,你是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会看不上我的。”
费柴一寻思:这可就奇了,原来一直是个我看不起的人在帮我?到底是谁?脑子里想,可嘴上却没说,只是一再的请求。剑蝶于是说:“你就先弄着呗,你先点几个人名,具体的让地监局最后拍板,定下的人里头,说不定就会有我啊,呵呵。”
费柴见她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出于尊重,也就不再刨根问底的,只是觉得若是这个剑蝶真进了顾问组,明里暗里的肯定也少不了帮助自己的。于是费柴就又草拟了一份报告,先去找范一燕和万涛等人商量了,大家也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虽然大家的最终想法各有不同,但毕竟这个主意是可以加大和上级相关部门联系的,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的,都不会对此反对。有意思的事,后来这套方法被制度化了,各行各业,只要有上级行政主管部门的,都被要求‘分片定点帮扶指导’,当然了,那个时候顾问组已经被官僚化,组长通常是个单位副职或者主任,再也不似费柴搞的这一套里的业务能手做顾问了。
才把地监局顾问组的初步计划弄下来,韩诗诗又带队下来‘顾问’了,费柴只得暂时放下手里的事陪吃陪喝了半天,于是他又想起来自己当年下到县里,人家也是陪吃陪喝,肯定也是误了人家的事的,正所谓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古人的话,说的果然不错,好在这是陪自己的人,心情还算愉悦。而事实证明韩诗诗这个顾问也真没白请,从管理制度到方方面面都提出了很不错的整改意见,不过她有次喝醉了对费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来做副台长吗?因为做了副台长就好像是别人的小妾,事儿一件不少干,还处处被人埋怨被人制肘,说话也没人听,上级派来的顾问就不一样了,说出来的话有人听,不愿意的做事的时候也可以什么都不问,进可攻,退可守。”
费柴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不是也宁愿做个说话算是的副县长,而不愿意去市里做个受气包替罪羊的联合监测站主任吗?看来韩诗诗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终于又踏入了地监局的大门。看着地监局的办公大楼和旁边地防处的副楼,费柴忽然觉得恍如隔世,不过是小半年的光景,却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看门的老头依然认识他,也依然很客气,可看他的眼神却如同是个外人,其实他现在就是个外人。
章鹏现在做了办公室主任,早就在院中迎接着,一上来就亲热地握手,口称‘老领导’并说朱局早就在会议室等着了。
费柴心中纳闷,不是说他要调到省里去了吗?怎么还在主事?又或者是因为知道自己今天要来,专门为了同桌之谊出面招待下?反正现在多想也是无意义,还是先上楼再说。
才出电梯,门口就站着一大群人候着,一看基本都是熟脸儿,为首的正是朱亚军,于是又是一通的握手寒暄,被众人簇拥着进了会议室,分宾主坐下。
大家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切入正题,顾问组的人选也基本定下,费柴的老部下吴东梓做组长,另外还有两个组员一个是叫王宁的小伙子,地校毕业的新人,另一个是秦岚。
费柴对王宁很满意,因为他身材消瘦,脸上的书生气还没有完全的消退,又架着一副眼镜,举手投足间与已经过世的钱小安颇有几分相似;但是对秦岚却有些看不起,虽说自己在离开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秦岚工作的还不错,可是这个人毕竟不是专业出身,而且费柴对她印象不是太好,不过既然是地监局敲定的人选,费柴也实在不好提出更换,再说了,有吴东梓这个业务尖子人组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谈完正事,就已经到了饭点,费柴要请大家吃饭,却被朱亚军等人骂了回来——都回了娘家还来这趟客气的?于是大家就又都去了朱亚军开的酒楼,胡吃海喝了一台。席间费柴抽了个空子问了一下朱亚军调动的事,朱亚军叹道:“本来好好的,可上头被人卡了一下,我本来想亲自在跑一趟,可是现在时局紧了,不让走开,我就让我老婆去省城了,多催催她老爷子,赶紧把这事儿办了。”
费柴故意装醉说:“时局?什么时局?”
朱亚军笑着骂道:“你这家伙,看热闹不是?”等了一下又换了种语气说:“老同学,搞不好你的推断是正确的,现在上头也有点慌呢,只是……唉……你懂的……”他说着,又把手在费柴肩膀上拍了拍说:“我啊,不如你。不仅仅是业务上的,你是真豁得出去,我就不行了,我们大家都不行。”
费柴问:“既然上上下下都是明白事儿的,怎么就不把事情往好处办呢?”
朱亚军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击鼓传花,知道不?其实大家都在赌,谁也不相信,谁也不希望那朵花,也就是嗤嗤冒烟的炸弹呀,别落在自己手上,你呀,就是当代的屈原,我们就是楚国的那帮士大夫,只是你比屈原狠,不会去跳江的,呵呵。”
费柴没有借着酒劲指责朱亚军,倒不是他们之间的同学情谊,是因为他知道这种指责是毫无用处的,即便是有用处,也不可能对整个官场风气起作用,他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官僚体系中游走,寻找一切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做成一部分他想做成的事。我靠,在这个世道上怎么想做点实事,说点实话就这么难呐,费柴心中暗叹着,不由得愁上心来。
酒入愁肠,费柴又喝得大醉,醒来时却睡在梦乡的包房里,应该是他的司机和随员带他来的。还好就他一个人睡着,身边并没有个陌生的女人相伴。
他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宿醉的头疼让他再也难以入睡,再加上口渴,就起身来找水喝。
穿过大堂,看见一个女孩正坐在柜台后面手撑着下颚打瞌睡,但人十分的警醒,费柴才一走近,她就醒了,看见费柴,惊道:“您醒啦。”
费柴对她笑了一下说:“口渴了,给我找点水喝。”
女孩‘哦’了一声转身就去货架上拿饮料,费柴又说:“不喝饮料,那儿不是有饮水机吗?你找个纸杯给我倒一杯。”
女孩这又才拿了纸杯,给费柴倒了一杯凉水,费柴一口气喝干了,又将纸杯交还给她说:“太渴了,再来一杯。”
于是女孩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费柴喝的慢了,但一转眼那女孩却不见了,费柴左右再看,也看不到一个人了,于是自言自语地笑道:“合着现在我成了值夜班的了。”
正说着呢,却看见女孩子带着孔胖子来了,显然是从床上被拉起来的,一副睡眼蓬松的样子,却强打精神地关切地问:“哎呀您醒了?昨晚你醉的太厉害了,只好安排你先睡了。”
费柴笑道:“醉了当然最好就是睡觉了,不然还能咋地?”
孔胖子见他还不忘开玩笑,也就笑着说:“那是,那现在您感觉咋样?”
费柴说:“酒醒了,就是还有点头疼。”
孔胖子说:“那是没醒透。”说完对那个女孩说:“小冬,去煮一小碗醋汤面给费老板吃,加两个鸡蛋。”
费柴说:“算了算了,我也不饿,就别麻烦这孩子了。”
孔胖子说:“没事没事,这就是她的工作啊,而且你现在这样子,吃点东西,头和胃都会舒服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