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闹不明白,其他的家伙到哪儿去了?难道就你一个人还活着?”易天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架旁边,看着正在打着算盘的叶相僧。
叶相僧的眉眼如今愈发地清俊了,眉如柳叶,唇泛淡朱,看着就像画儿里的人物一样。
易天行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发现不论男女,只要生的好看,那便是极赏眼的事情。
叶相僧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易天行皱皱眉,“陈三星当年曾经来过省城杀你,那时候你应该是才几岁的小孩子,他说你手下留情没有杀他,可我实在感觉不出来,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本事能够杀他。”
叶相僧还是摇摇头。
“斌苦大师应该也和陈三星交过手,所以才把你抱回归元寺养大……嗯,这老和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能从陈三星手底下抢人,看来实力也挺霸道。”
叶相僧终于开口说话:“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只记得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
“这我知道。”易天行回道:“陈三星一直以为你重伤死了,所以上次在省城看见你,才会那般惊讶。”
他接着问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不合逻辑,如果真按你上次托梦给我说的,满天神佛有蛮多被打下凡尘,打散了佛性,那为什么我在中国这些大庙里找了一圈,却是一点儿发现也没有?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是我托梦,是菩萨托梦。”叶相僧固执地纠正道。
易天行也如往常那般反纠正:“你就是菩萨。”
叶相僧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得把师傅从那破草房里捞出来。”易天行眼里闪过一丝迷惘之意,“不管怎么做,咱也得把这件事情先做了。问题是要捞他,我必须先把师公找着,师公应该在天上,我又不知道上天的路——而且以我现在这点儿能力,上天之后随便来个神仙就可以打的我魂飞魄散,所以这事儿有点儿麻烦。”
“所以你得赶快睡醒啊。”易天行作势虎扑,抓住叶相僧柔若无骨的手掌,不停摸着:“师兄啊,这事儿就全看你了。”
叶相僧打了个寒噤,赶紧甩开手,从书柜上抽出本书砸到他的头上。
“平日里没见你这般以天下为己任,也没见你孝心泛滥到这般地步,怎么今天如此大义凛然?”
“真好,叶相又开始斗嘴了。”易天行呵呵笑道,“当年第一次进归元寺,看见的第一个僧人便是你,当时你身着白衣,飘然欲仙,被我好生臭了一通——如今才明白,文殊菩萨本来就是最喜欢打扮的,难怪你会那样。”
叶相僧听他提到二人相识的那场景,也不由心头微润,微微笑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笑,诸多感觉尽在其中。过了会儿易天行才回答他先前那个问题:“我就是好奇,将来会发生嘛事儿。”
“过去现在将来,双眼当看着现世。”叶相僧合什微微一礼。
易天行拿那本书敲敲自己的脑袋,砰砰作响:“这些事情想不大明白。”
“你今天是怎么了?”叶相僧叹了口气:“我怀疑你是不是这两天没事儿做,所以闲的有些发慌。”
易天行瘪瘪嘴:“也许吧。”
“所以丢你一本书看看,免得你无聊的太厉害。”
易天行这才翻开手上的书,发现是一本人间词话,不由嗤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如此华美词章辩析,与你修佛大有阻碍啊。”
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由轻啊了一声,与叶相僧说了句,便出了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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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轻雨,如同万重烟嶂般柔柔润润笼在省城的大街上,街两旁的店家招牌微湿,反透出丝大冷天里的清爽味道。
福记酒楼,是省城东南角的一处饭馆,门脸不阔,内里布置却还精巧,加上从万州请来的烧鱼师傅,很是吸引了不少食客。此时是上午九十点钟,饭点未到,又有寒雨阻途,所以酒楼里倒没有几个客人,只是在一处角落的木桌上有位戴着帽子的少年正啜着茶,看着书。
易天行前儿和蕾蕾就是在这家酒楼吃的晚饭,哪料得吃饭之后,竟将在省城大学买的那本白壳文心雕龙遗失在了此处。他今日被叶相僧的一本人间词话砸醒,才想起了这码子事儿,赶紧过来,看看这书还在不在酒楼里。当然,他也没有存太大的指望,毕竟人来人往,不定被哪位雅贼顺手拣走了,只是最近蕾蕾忙着考试,他一个人在小书店里着实呆的无聊,所以走这一趟,纵使没什么所获,也算打发了时间。
进得酒楼,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干毛巾,将自己身上细微水珠掸了去,走到前台处,对里面的小妹妹洒了个极温和的微笑:“请问一下,前几天是不是有客人忘了本书在这里。”
那小妹妹想了想,噢了一声,甜甜笑着说道:“是不是一个白壳子的?”
“是啊。”易天行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笑了起来。
“我给您找找。”小妹妹低下身子,开始在储物的柜台里找着,找了半天,却是满脸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昨天晚上还看见的,不知道这时候到哪儿去了。”
易天行也没什么失望,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便准备和这还有几分可爱的小妹妹聊聊天。
旁边来了位年纪大些的嫂子,听见二人的对话,想了想,忽然说道:“那本书啊,我记得,刚才有位客人借去看了。”
“客人?”易天行微微一惊,忽然间感觉酒楼里的某一处传来自己极为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淡而不散,凝而不重,境界颇高。
他微微一笑:“想来那客人还在吧。”
“是啊。”大嫂说道:“就是那边坐着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