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安其生不要侯位,项羽也就不给了,在他看来当然是世袭的侯要比一些黄金值钱得多。
轮到蒯彻的时候,他和安其生一样坚辞不受。他是担心家人所以才为项羽做说客,与其说渴望事成的赏赐,还不如说更担心失败后的惩罚。
而蒯彻的理由则是项羽的将军们都还没有得到类似的赏赐,那他作为一个辩士,受此重奖恐怕对军心不利。
本来项羽也不是多么想给两人封侯,见蒯彻推辞他就顺势收回了,问蒯彻想要什么赏赐。蒯彻说,跟随大军出征多年,他希望能回家去探亲,此外也希望能给家里带点钱回去。于是项羽就赏给蒯彻一些金子,同时准了他几个月的假,让他回家去看一次家人。
离开三川的楚军军营后,安其生迅速消失不见,而蒯彻一到家也急忙带着全家逃亡,转眼就不知去向。
得知此事后项羽顿时大怒,以为安其生和蒯彻欺骗了自己,不过项羽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拖过了汉四年的整个夏天,韩信也没有出兵攻打楚国。
“秋收了,齐国的粮食应该足用了吧?”刘邦在接见齐国的使者时问道。现在他的身体好了不少,已经能够在大帐里接见齐国的使者。
这几个月来,韩信一直用粮草不足的理由来推脱刘邦的催促,因此今天刘邦一见到使者就提出这个问题。
使者听到后顿时面露难色。
“有什么为难的?”刘邦宽宏大量地说道:“说来让孤听听。”
“殿下,”使者轻声说道:“齐国屡遭战乱,百姓离散,现在齐王正在生聚教训,恐怕一时还不能出兵。”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刘邦点点头:“那齐王可是要用二十年?”
“当然用不了。”使者急忙答道,虽然韩信一直推脱,但肯定不会说什么二十年,那样的话刘邦就是脾气再好也要翻脸了。
“十年?”刘邦步步紧逼。
“应该也用不了。”
“五年,三年,还是明年?”刘邦仍没有放过使者的意思。
“殿下,”使者自知理亏,被吓得伏倒在地:“这个,齐王也说不好啊。”
“起来,孤知道你只是一个传话的,”等使者坐起来后,刘邦又问道:“让齐王抽空来一趟三川,孤和他面对面地谈谈伐楚的大业。”
使者立刻又伏下去了:“殿下,齐王现在真的是离不开临淄啊。”
“离不开就算了,”刘邦一摆手:“你为什么说不了两句就往地上趴?难道是心虚吗?”
“臣没有心虚。”使者马上又挺着腰坐好。
刘邦沉吟了一下:“那齐王能不能拨出些粮草,让曹参和灌婴南进伐楚?”
听到这个问题后,使者本能地又要伏身请罪,但刚刚被刘邦说他心虚,使者想做出请罪的姿态却又不敢,只好直挺挺地答道:“齐王已经竭尽全力给左丞相和列位将军筹集粮草了,而且齐王还要为自己的军队准备一些,好与诸位将军一起去伐楚。”
这和刘邦所知的不太一样,曹参等人都说,韩信对他们的征兵、征粮工作都是设法阻挠的,显然是盼着他们不要去进攻楚国。只是曹参等诸将和当初的张耳不一样:在修武的时候,张耳、韩信一拍即合,对刘邦的命令置若罔闻;而曹参等人虽然受到齐国官吏的拖延、抵制,但仍尽力在控制区内收集粮草、补充士兵,随时准备响应刘邦的命令发起进攻。
“既然如此,就再抓紧一些。”刘邦对使者说道,他现在还不打算让齐地的汉军出动,而是留着他们继续牵制韩信。
听刘邦这么说,使者如蒙大赦,立刻答应了一声,然后告退,返回齐国去禀告韩信。
“真是不识时务,”使者离去后,刘邦冷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孤继续养精蓄锐,曹参他们也在齐国厉兵秣马,而项羽则在这里接着消耗他的兵力。”
把汉军留在齐国境内,对刘邦来说是一石二鸟的事,半数汉军现在都在吃齐国的物资,不但减轻了关中和三川的负担,也削弱了韩信的恢复速度。而且有这么多汉军在齐国境内,韩信不容易将封国打造成铁桶江山,更能防止韩信突然倒向项羽一方。
“灭楚只是时间长短罢了,项羽已经把楚国带到了秦国的老路上,现在大王要担心的,就是不要重蹈彭城之败的覆辙。”陈平对刘邦说道。
与刘邦对垒的楚军,露出了越来越明显的疲态,补充的士兵越来越少,溜过来向刘邦投降的则是越来越多。从这些投诚者的口中可知,楚国后方正在遭受一场大规模的饥荒,黔首已经开始从忍受发展到逃亡入山,而望族抗粮的规模正变得越来越大。
与之相比,关中和三川虽然比秦亡国时更穷了,但并没有听到什么反抗的事情。在萧何卓越的治理下,关中距离饥荒还很遥远,甚至比秦灭亡时还遥远,毕竟现在没有秦王在咸阳宫里穷奢极欲,最贫穷的黔首之家能够得到起码的口粮,保证他们不去逃荒而是继续留在土地上生产。
“所言极是。”刘邦赞同地点点头,现在他反思彭城之败的教训,就是自己当时把太多的希望放在诸侯军身上了。虽然联军的总体实力比楚军强大,但诸侯都有自己的算盘,做不到齐心协力地与楚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