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见贵妃真容,如今这情形下乍一见人,只觉得她形同枯槁,眼窝深陷,竟好似恶鬼附身一般,足足吓了刘嫔一跳。
太液池这边如此偏僻之处,怎么可能有人能轻易摸到这处来?允黛此时搀扶着贵妃过来,摆明是抓了机会一路跟着落霞来的。
早知允黛忠心,不想一个宫女还有这份魄力带着病中的贵妃过来当面抓包,刘嫔是真不曾想过自己也有被人暗算了的时候。
此情此景下翡云也明白过来了,顿时蹙眉瞪了落霞一眼,站在主子身后不说话了。
落霞原本跪在地上,一见允黛扶着贵妃走过来,顿时吓破了胆,死命摇着刘嫔的衣角哭喊:“主子救救奴婢!奴婢可都是听您的才这么做的啊!”
刘嫔垂眸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立刻换了副温和面色,说:“好落霞,你怕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没事的时候好好开解安抚贵妃,何曾让你做过别的?虽说是背着贵妃做的,可到底是我从前和贵妃姐妹一场的情谊,这才让你偷偷去劝,如今就算被贵妃知道了也无妨,你快起来吧。”
说罢,她挣开落霞的手迎上前笑道:”妹妹,你身子不好还病着,怎么这会儿L吹着风就出来了?”
“你身边的允黛原本是最稳妥不过的人,今日怎么这样不懂事,竟这样带着你出门。若你身子更弱了,我定要禀明了陛下和皇后,将她狠狠罚出去,给你换个更贴心的人来。”
允黛冷笑了声,直言道:“将奴婢支开,您恐怕要想法子换个您的人进来吧?没了奴婢在娘娘身边碍事,您想干什么不就更容易了?届时还不知怎么折腾贵妃娘,把她当枪使!”
刘嫔的心事被人戳穿,倏然脸色一变,可碍于贵妃还在跟前,她只能强压下去,做出一副为贵妃好的样子规劝着:“本嫔和贵妃说话,几时轮到你一个婢子插嘴了?贵妃体弱不便管着下人,你更该时刻警醒着些,约束好你们甘泉宫众人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如今什么话都挂在嘴边乱说,可见岁数越发反而越毛躁了,贵妃惯着你,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允黛早看透了刘嫔阴险刻薄的嘴脸,今日既陪着娘娘来对峙就不可能畏惧她,当下嗤了声,冷冷道:“凡事在您嘴里,黑的也是白的,白的也是黑的,这样颠倒黑白的好本事,怪不得教出落霞那样是非不分挑拨离间的东西来。可惜了,您以为这还是几年前,你和娘娘姐妹相称,娘娘对您的话深信不疑的时候吗?”
“况且娘娘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您区区嫔位算个什么?见了娘娘不卑躬屈膝,反而认起姐妹来。”
“落霞是甘泉宫的内侍宫女,这会儿L跪在你跟前卑躬屈膝,坐实了被您收买背叛。您都教了落霞什么您心里有数,索□□婢今日就替娘娘将话说明白了。”
她扶着贵妃,一字一句道:“您恨极了淑妃,教落霞在娘娘身边日夜挑唆,无非是抱着借刀杀人,您手不沾血的念头。可我们娘娘固然因为失去了孩子日夜伤心,自责不已,却也不是不分
是非之人。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败露,还请不要在娘娘跟前装什么温柔娴雅了,没得让人恶心。”
“你!”
被一个宫女长篇大论,刘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显是挂不住了。可她知道,自己让落霞在贵妃身边挑唆,意图让贵妃谋害淑妃的事是瞒不下去了,更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可同往日而语。允黛固然以下犯上,可她说的就是贵妃要说的,她不过是替主子开口罢了。
好好的一盘棋毁在了落霞和允黛的手上不可谓不可惜,可眼下更要紧的是安抚住贵妃,别让她情绪一激动再把事情闹大了。
尤其是不能让淑妃知道,不然自己的往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刘嫔脸色变了又变,不过几个呼吸后便硬生生咬牙将情绪忍了回去,再次装出副无辜的样子道:“仅凭猜测便可断定我用心吗?允黛,我念在你是雪妙的陪嫁不与你争辩,可你也该尊重些。”
她一幅心疼的模样转身说:“既然今日是非得找我要个说话,那我便给你个说法,只是你家娘娘身子不好,还是去前头坐着说吧。”
允黛看了眼娘娘,顾惜着她的身子,还是扶着她往前头凉亭里去坐了。等一坐下,刘嫔便坐到了对面去,温声说:“雪妙,我……”
韶贵妃脸色苍白,抬头定定地看着刘嫔,眼底尽是冰冷和恨意:“是你。”
“一直以来都是你。”
刘嫔被她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却仍然强作镇定道:“妹妹说什么呢?自从你小产,我日夜悬心,生怕你出什么岔子,这才派人在你身边多多替我照顾着,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的。”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一起在府上的时候?那时皇后是太子妃,你我并列为侧妃,从前虽不相识却姐妹情深,咱们共事一夫朝夕相对,是何等温馨……”
“姐妹情深?”
韶贵妃盯看着她,眼圈不由得发红起来:“刘紫茵,我是不聪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你们的九曲心肠,心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