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浅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忘了跟毛毛他们说,拿出手机一看,上面五十几个未接来电,这会儿毛毛的电话又来了,林白浅一边跑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毛毛,厉莫庭受伤了,我还在医院里,别担心,我没事。”
“厉莫庭受伤了?严重吗?”
“还好。”林白浅大致交代了几句,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景芳兰苑。
季少川说他醒来的时候只能先吃一些流食,所以去洗澡前,她现在灶上煮了点稀饭。
洗完澡出来后,又给厉莫庭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上一些生活用品,装在一个袋子里,又找了保温桶,将熬好的粥装起来,带去医院。
重新回到重症监护室外,林白浅才松了一口气,她把东西放在外间,得了季少川的允许后,进去看他,他还在昏迷,也不知道有没有知觉,林白浅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细细的摩挲,手背上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陪着坐了一个小时,夜间,她就睡在外面,第二天早上,回学校去上课,上完了课,又赶过来。
厉莫庭是在第二天晚上九点左右醒过来的,那时候林白浅正握着他的手,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陆笙的改变,突然,她感觉到厉莫庭的手指动了动,很浅很浅,可她就是感觉到了,所以屏住了呼吸。
指导他颤动了一下眼睫,缓缓睁开阖沉了两日的双目,林白浅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所有的宇宙洪荒,都凝聚到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哪怕此时仍是暗淡无光,却是她的全世界。
但她不敢出声,深怕着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她怕是因为自己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而产生的一场梦,情难自己。
剧烈的疼痛让他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但他没有吭声,望着眼前深色憔悴的女孩儿,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醒了?”林白浅终于轻轻开口,如笼着的轻纱,缓缓拨开迷雾,现出原形。
厉莫庭嗯了医生,很沉很沉的一声,却让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直接落在他的手背上,如烙铁般,刻下深深的烙印。
从他出事到现在,整整五十多个小时过去,她一直强忍着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哭,可是此时此刻,眼泪却肆意流淌,越控制,流的越多。
厉莫庭深吸了一口气,想抬手,结果根本不行,林白浅自己胡乱擦了一下,拿过一边的水杯:“你先喝口水。”
然后又按了床头铃。
季少川和护士很快过来,见厉莫庭已经清醒,季少川上前给他做了身体检查,悬着的心跟着落下来:“恭喜,阎王暂时还不想收你。”
厉莫庭艰难的笑了笑,林白浅面上浮现喜色:“季医生,他没事了是吗?”
“暂时来说,没事了。”季少川的语调跟着轻松不少,“明天早上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谢谢季医生。”青春活力仿佛一瞬间回到这个女孩身上。
季少川点点头:“莫庭,那你好好休息。”
“等等。”季少川离开前,厉莫庭却叫住了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他却提出要求,“能不能先把我下面的东西拔了再走?”
下面的东西?是导尿管……
林白浅的脸色有些古怪,季少川闻言也看了厉莫庭一眼,嘴角有隐约笑意,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不能下床也不能移动,还是明天回普通病房再说吧。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季少川带着护士离开了。
林白浅过去关上房门,看到下面垂着的尿袋里已经差不多大半袋了,便拿下来,去里面的洗手盆倒掉,厉莫庭目光沉沉看着她又把袋子套了回去,再去洗完手出来,问他:“饿不饿,我晚上熬了粥带回来,现在还有些热的,我喂你吃点好不好?”
好几天没吃东西,不说还好,一说,确实是饿了,林白浅把粥从保温桶倒出来,粥变的很粘稠,很厚实,还有余温,林白浅小小喂他吃了两口,感觉不错,又继续吃了一些。
毕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失血过多,厉莫庭的身体其实很虚弱,吃完粥之后,脸上就浮现了浓浓倦意,林白浅放下碗筷,握着他的手说:“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没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林白浅坐在床边,盯着他略显苍白但仍旧棱角分明的面容,抬起手背,慢慢划过他立体的轮廓线条,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近在耳畔的呼吸,她忍不住默默把头靠了过去,柔软的唇瓣在他的额头上轻印下一吻,方觉稍稍安心。
清晨,护士推门进来抽血化验,却看到阳光微微洒落的窗口下,一个女孩的长发披散在床上,睡在床边,握着男人骨瘦的大手被她攥在手心里,微微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整个画面看起来安静而美丽。
厉莫庭察觉到陌生人的注视,立刻就警惕的醒了,护士刚想开口,便看到他噤声的动作,然后目光温柔的看了眼床边的女孩,护士放轻了手脚走近,跟他说抽血,厉莫庭伸出手臂,让护士抽了两管血,护士离开前,还小心帮他们带上了门。
病房里安静的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厉莫庭抬起一手,在她宛若绸缎一般的黑发上面顺过,想起了那一天,中弹时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她会哭,她会难过,所以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她知道。
结果……昨天晚上,她在他面前流泪的那一刻,厉莫庭的心,似乎比子弹打中更疼,这大概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
过了一会儿,林白浅幽幽转醒,看着手上握着的大手,神志瞬间清明,见厉莫庭靠在床头,彻底清醒了,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也不说话,就俯下身子,抱住了他的脖子,像小猫儿一样蹭了蹭:“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