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啊?”周芙坐到位置上,把包放下,张了张嘴,忙问,“什么叫快分了?”
许思甜不以为意:“就是我已经做好决定,要和陆明舶提分手了,这事估计只要我一提,他想都不用想就会立刻同意,所以叫快分了,就差我找个时间和他开口了。”
“怎么这么突然啊?”周芙这会儿连东西都顾不上吃了,表情严肃起来,“他欺负你了?”
许思甜摇摇头:“没有。”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能说没有,不过打我骂我这些,那倒是没有。”
但说欺负,在感情上,她确实是被他欺负了好多年。
“其实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和以前的我很不一样,不像许思甜,反倒像周之晴,对吧?”许思甜毫不避讳地将这事同她说出来。
周芙唇线抿得平直,淡淡“嗯”了声。
“没办法,陆明舶好像从小到大就喜欢她,我又从小到大都喜欢他。”她扯了下唇角,看起来像在笑,但笑容十分牵强,“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模仿周之晴的。”
“就是有一次,我大学室友买了新的卷发棒,想练练手,我就自告奋勇让她练了。”
“弄完之后一照镜子,就感觉好像有点周之晴那味儿,不过那会儿我赶着出门兼职,也没来得及顺回去。”
“那阵子陆明舶天天都在我打工的那个餐厅里喝闷酒,往常都没怎么搭理我,只有那天,他忽然主动和我说话了。”许思甜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你知道让他主动和我说话这事儿,对我来说有多难吗?”
“以前我们做同桌的时候都很少有过,基本上都是我在热脸贴冷屁股,高中毕业之后在外头再遇上,他就跟完全不认识我一样,从来没主动打过招呼,有时候我鼓起勇气喊他一声,他还会愣一下,像是根本想不起来我是谁,得反应一会儿。”
“然后我就鬼迷心窍啦。”
“可是……这几年下来,我好像也并没有很开心。”许思甜脸上最后一点笑容终于全数褪去,只剩下委屈和落寞,“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侥幸和他在一起之后,又想要更多,想要他的回应,想要他的亲吻和拥抱,想要他真实的爱。”
“但除了模仿周之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努力地照顾他,对他好,生活的一切重心都放在他身上,自己再委屈也要让他舒坦顺心。”
“可是在感情中,总是一方一昧地在照顾另一方,再爱也会累,没有人不想体会一下被照顾的滋味。”
“感情是会被消磨完的,真的很累很委屈的时候,我就会忽然开始想,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是不是真的非他不可?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用这样的相处方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呢?”
“噢,不能用一辈子这个词。”许思甜边说边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毕竟我和他根本没有稳定的一辈子,只要周之晴回来朝他招招手,甚至不用招手,就只要看他一眼,他就能毫不犹豫把我甩了,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周芙不自觉紧了紧手心,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半晌才点点头,心疼又可惜:“只是你们明明从小学就一路同桌上来的……”
偷偷地喜欢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分开,心里一定很难受。
许思甜笑了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不是所有人都能从校服到婚纱,太难了,我知道自己没这个好运。”
“况且我婚纱都自掏腰包买了,他都不愿意赏脸结个婚,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许思甜边说边吃,还不忘把剥好的虾肉喂到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的周芙嘴里:“你赶紧吃点儿,别一会儿回家了被陈忌追着问,怎么和那个许思甜出去吃了顿饭,回来直接给我饿瘦一圈。”
周芙淡笑着瞪了她一下:“毛病。”
不过这还真是陈忌能说得出来的话。
“那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啊?”周芙听话地套上手套和她一起开动。
许思甜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都有些含糊:“其实中间发生了一点事,这个念头已经在我脑子里折腾我很久了,反复纠结,一会儿想分了,一会儿又舍不得,拖拖拉拉一两年也没分成。”
“不过前几天我不是回了一趟今塘嘛?原本只是回去看看我爸,他前一阵生病嘛,我就想回去照顾两天,结果快要回来的那天晚上,今塘那个老邮差的孙子带了几封信到我家来给我。”
“噢你不知道,今塘的信件几十年都是那老邮差在送,这些年写信的人少了,大家都上网,几年前他过世之后,这事就一直没人再管,前不久他老伴从城里回去,替他把积攒了好几年的信全整理出来,让孙子挨家挨户送,我居然有好几封呢。”
“其中有一封是初中刚刚和陆明舶当上同桌的时候写的,自己写给自己,标注了十年后寄出,正好今年是第十年。”
“你猜信里写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许思甜好笑地眨眨眼,也没等她猜,直接就往下接,“十年后的许思甜你好呀,我是高一的你,怎么样,今年的你和陆明舶有几个孩子了呀?男孩女孩啊?取名字了吗?要是还没有的话,我这里有几个取好的名字供你们选择,你可以和他参考参考。”
“那信里写了好多设想,设想十年后的许思甜和十年后的陆明舶会怎样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许思甜歪着头,笑容泛着苦涩,“当年的许思甜肯定没有想到,十年之后的许思甜,已经变成她最不喜欢的周之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