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北城的搜捕和奸淫掳掠持续了整整一晚。王允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气息奄奄,一个人躺在卧房中。地暖系统被炸掉了,他在府中并没有火炉,如今严寒刺骨,身上的棉被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寒风。他想坐起来,挣扎了几次,终于还是失败了。听到动静,爬在桌上休息的仆人醒了过来,王允认出他是之前操纵锅炉的人。和王允一起并肩作战的他总算是自证清白,没有被廷尉府的人带走。“草娥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允的嗓子已经哑掉了。“主母被带走了。”仆人说道。王允多么希望昨晚的一切是一场噩梦,随着他的清醒而消散。可惜的是消散的只是那些美好的东西,而噩梦成真。“其他人呢?”“除了锅炉房的仆人,一大半都被抓走了,还有不少,被刺客杀掉了。”王允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主人,求你救救他们啊,他们都是冤枉的!”仆人泪流满面地跪在王允面前,司徒府中,没有那些规矩,仆人间、主仆间感情往往都不错。如今看着朋友身陷囹圄,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王允了。王允说道:“自然,我自然会救他们。备马,我要去太师府上。”仆人一喜,立即就去准备马车了。司徒府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王允毕竟还没死,牛辅也反复叮咛,因此劫掠倒还不至于发生在司徒府。费了好一番功夫,仆人才终于准备好了马车,然后将王允背了上去,他已经彻底走不了路了。洛阳陷入了恐慌之中,西凉军虽然只劫掠了一部分,但惊恐的气氛已经弥漫全城。啜泣和呼喊不绝于耳,街道上的人交头接耳,看到王允马车经过,也都漠然视之。王允来到太师府,并不请求进府,而是直接跪在了太师府门前。门口的侍卫们和王允相熟,看到此景,立即进去禀报,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句话:“太师有伤在身,不便见客,司徒请回吧。”王允道:“求小哥带我通传,我王允别的不求,只求太师能放了我妻子,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她有时候很勇敢,但大部分时候都很胆小,她会害怕的。求太师开恩。”侍卫点了点头,又转身去通传了。虽然王允之前和西凉军在战场上较量过,但那是打仗,西凉军一贯敬重有本事的男人,势均力敌或者你打败了他,才能获得他们的尊重。而且王允对西凉有恩,洛阳之疫,王允救了不少西凉兵。在军中也有些威望。作为一个老头,平日也没什么架子,总是笑眯眯的,喜欢开玩笑,出手大方,是个很好相处的“奸臣”。过了片刻,侍卫又出来了,但给出的回复依然是:“太师有伤在身,不便见客,司徒请回吧。”看到王允不为所动,侍卫忍不住又低声说道,“王司徒,我听说太师正在气头上,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王允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直到太师想见我为止。”“这天寒地冻的,王司徒。。。。。。”“你不好好当差,有空这里闲聊么?喜欢跪,你可以陪老东西一起跪啊!”说话的是吕布,他从马上翩然落下,潇洒利落,几步来到王允面前。侍卫赶忙回到岗位上,再也不敢多嘴。吕布看着王允落魄的样子,洋洋得意,绕着他走了两圈,然后在他面前蹲下:“狗杂碎,现在后悔了吧?绕了一圈,你还是回到了原点。我承认,你表现是不错,风生水起,左右逢源,但结果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依然站着,你依然跪着,就像咱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不会再手软了,这一次我他妈一定操翻你!”王允低头不语。“董卓特意不让我杀你,说你在司徒府救了他,不是刺客同党。他白操心了,我当然不会杀你,我就是要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你经营的一切都完了。曹操的兵权也没了,你府中的仆人也都下狱了。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看王允不说话,吕布又嘀咕了几句,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准备离开。“我不和你抢貂蝉了,我还会帮你。我是她义父,这个朝代,还是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吧。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帮帮我救出草娥。”王允突然磕头在地上。尊严什么的,他全部不要了。吕布看得出来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王允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就像昨晚跪在董卓马前一样,所有人都惊呆了。王允一路走来,面对许多难解的问题。但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不是乞求,因为他相信,从来没有什么神仙上帝,解决问题度过难关,全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但是现在。。。。。。他手中毫无无量,只能任人鱼肉。“啧啧啧,王司徒,你怎么这样了呢,你不是一向很了不起的么?”吕布说道。王允抬起头,两行眼泪从脸上划过,“我,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帮帮我好么,放了草娥!我会帮你,我会帮董卓的,我还有点用,我很聪明的,我可以帮你们平定天下的,告诉太师,好么?”吕布看到王允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景象,一条狗,被打断了脊梁,在马路上爬行。王允的脊梁已经断了,他完了。这就是试炼场,他能给你最好的,也会让你品尝最差的。不,不仅仅是试炼场,源世界不也是如此么?“真可怜啊,不过,我想问问你啊,你到底要救谁,因为毕竟,你的结拜兄弟也被关了起来。曹操、郭嘉,啧啧,你真厉害,笼络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哦,对了,还有你的华神医,他也在廷尉府,据说他受刑的时候,一句痛都不喊,很厉害。还有四十多名仆人,都兢兢业业伺候过你,他们,你救不救?”王允身子一晃,将一只手撑在地上,才让自己没有摔倒。“草娥,草娥,我只求你们放了草娥。其他人,我知道他们是冤枉的。”“你看看你,真是一个冷血动物呢,这么自私,居然只救一人,哦,是两人,我忘了,你还在试炼场中有了孩子,了不起,不知道这个加不加分。不过,别想了,你谁也救不了!好好活着吧,看着他们慢慢死掉吧。”“吕将军,休要放肆!”门内传来牛辅的声音。吕布一回头,看了牛辅一样,说道:“放肆?我放肆又如何?怎么,你还要死保这老头么?忘了义父是怎么说的了?找死么?”牛辅一愣,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岳父要你进去,他有事吩咐你。”吕布回头看了王允一样,微微一笑,转身走入太师府。吕布如今颇得董卓器重。“王司徒,你何必如此呢?”看到牛辅,王允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牛辅就说道:“不用求我了,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我若是能救下草娥姑娘,早就救了。岳父禁止我插手你的事。我失职至此,如今,也已经被收了兵权,勒令我在太师府中反省。如果不是看在他女儿的面上,我可能已经被他砍了。”失去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王允再一次感到自己正在往水下沉去。牛辅道:“你先回去吧,你是有用的,岳父冷静一下,也许就会原谅你了。”“等他冷静,我的草娥怎么办!草娥有孩子啊。。。。。。”王允再也无法压制,突然咆哮道,话刚说了一半,胸前一闷,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染红了眼前的雪地,又一次不省人事。牛辅大惊失色,本打算立即将王允抬入太师府中,可是一想又不太妥当,只能安排侍卫将王允送往最近的医馆。目送王允消失在街道尽头,长叹了一口气,他才转身走回太师府。董卓看到牛辅回来,问道:“听说王允吐血了?”牛辅点了点头,说道:“岳父,此人对咱们西凉多有助益,昨夜也助咱们脱困,何必如此呢?”董卓面色一冷,牛辅赶忙跪地叩首,不敢多言。“我知道你敬重王允,但是你敬重别人,别人就会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么?并不见得啊。王允此人,身怀大才,但桀骜不驯。如果不是事实所迫,我猜他现在还隐于朝堂呢。做了快二十年从事中郎,这种人,你指望他对我忠心耿耿?”“他已经是咱们西凉的人了啊。。。。。。”牛辅道。“错,他不是。他只是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而已。失去把柄,谁知道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你们该知道怎么驯马吧?有时候,一匹烈马,你非要用马鞭将它抽的血肉模糊,动弹不得,他才不敢反抗,从此安心供人驱策。我要让王允知道,他的一切财富、荣耀、地位都是我董卓赐给的。我也可以夺走他的一切,即使是最珍爱,最重视的东西。欲于欲夺,全凭在我。看着吧,从今往后,这老东西就会对我忠心耿耿了。等他老实了,我才能放心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