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张余生却微微一怔,失笑道:“师姐莫非当我是神仙不成,我来这里之前,哪里能料到后面这许多事情?”
这一下,三人都傻眼了。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直接往风口浪尖上撞?
楚稷心中都不禁为张余生抹了一把冷汗,心中一阵后怕,真不知道该夸张余生是胆色过人还是冲动。
但他又忍不住暗自佩服张余生,换做是他,一定不能做到如同张余生这般毫无畏惧的主动闯进陷阱中,更不要谈以如此高深的手段,借力打力的破解僵局了。
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吧?
东方芷心的心思却极为复杂,一个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脱口而出:“师弟,我很好奇,你不惜冒险做出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一众百工坊百姓?”
聪明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必定有其意义,张余生无疑更是如此。
她比其他人都要了解张余生,在最初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张余生就莽撞的闯进局中,实在有些不符合他一向稳重的行事风格。
哪怕是要给百工坊的民夫们讨个公道,以张余生如今的身份,也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张余生却没有回答东方芷心,淡淡道:“芷心师姐,据武德所说,百工坊百姓们这些年,被克扣的饷银,大概在一万两银子左右。十万两银子,对你我来说,是多大一笔数字?对,十万两银子而已,微不足
道罢了。”
不待东方芷心开口,张余生又沉沉叹了口气,说道:
“但你有想过没有,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十万两银子,又是怎样的数目?这十万两银子,他们都是是无数普通工人的血汗钱!什么是血汗钱?是那些为了活着而挣扎的人们,拿血,和汗,换来的钱!
师姐你身在高位,很多事情,你都看不见,也会有人不让你看见。
我幼时家境落魄时,孤身一人住在张家老宅中,对这些百姓生活的凄苦比谁都要了解。
小时候,我曾经见过一名百工坊的民夫,他病了舍不得吃药,饿了只敢拿馒头充饥,顶着几乎被拖垮的身子,再回到百工坊拼死拼活挣钱。
因为他还要女儿要养活,母亲还要治病。他背负着他的整个家,只要能多攒下一文钱,一两银子,就能让自己家人吃得饱一点,让家人过得稍稍好一点。
终于有一天,他病倒在百工坊里,回家后过了几天,死了。因为诺大的百工坊,只给他的妻女批下来一百文钱的安葬钱。
一百文钱能干什么?能够他宇文拓吃一顿饭?不,也许半顿饭都不够。那名汉子不是病死的,他是活活给这群败类害死的!他们是贪污?不,在我眼里,他们是杀人犯!”
张余生没有告诉东方芷心的是,那名死去的汉子,正是孙柔的父亲。
幼时的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孙柔的父亲死在床上,看着孙柔俏脸呆滞,双眸涣散,一双小手攥紧得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