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五福只好指挥着婆子将那矮几搬开了。
林如稚脱了鞋,爬上罗汉床,回头对珊娘招手道:“你也来呀。”
珊娘仍以手覆着眼,咕哝道:“我头痛,让我躺在这里吧。”
二人说着话时,游慧则趴在赵香儿的身边,二人一阵嘀嘀咕咕,林如稚见了,便回身推着那二人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游慧笑道:“说珊娘呢。再没想到,她竟会跟袁师兄订了亲。以前香儿就说他长得好,我原还觉得他待人太过清冷,偏今儿看到他那么一笑……呶,香儿的魂都被他笑飞了一半……”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赵香儿压在身下一阵乱拧,一边笑道:“叫你乱说!谁的魂掉了一半了?!十三可还在呢,叫她听到,还真当我对袁师兄有什么企图呢!”
一旁,林如稚也跟着起哄道:“亏得上次你还说十三姐姐是牛粪,原来你竟也想当牛粪呢!”
游慧当即笑软在了那里。
赵香儿仗着个子高,扑过去就又要拧林如稚。那三人滚作一堆,珊娘则闭着眼笑道:“姐妹如手足,夫婿如衣衫。你看中了,让你便是。”
滚作一团的三人相互对看一眼,更是笑成了一团。林如稚道:“只可惜你的胳膊不够长,装不了刘玄德!”
赵香儿也笑道:“我可不敢要……”
“嗳,怎么不敢要了?”游慧忽地搂住她的脖子,“才刚是谁,看到袁师兄笑起来的样子差点丢了魂?”又回头对珊娘和林如稚道:“再想不到,袁师兄笑起来竟是这样的,看着简直是……对了,不是说他有个浑名,叫‘高岭之花’吗?——看着就像朵花儿开了一样!”
“是呢是呢!”赵香儿顿时兴奋地坐起身,笑道:“唐诗有云:回头一笑百媚生。以前还想像不出来,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噗,”珊娘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看着她笑道:“你竟拿他这么个大男人跟杨贵妃比?”
“诶,就那么个意思,你明白就好。”赵香儿笑道。
游慧取笑着赵香儿道:“亏得袁师兄平常不爱笑,不然我怕你就得变成第二个柳学长了。”——虽说如今林如亭已经订了亲,可似乎柳眉柳学长对他仍然没有死心,仍经常围着林如亭打转。
赵香儿一本正经地摆着手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可真不敢要!那谁说过,喜欢一幅画,不一定非得把那画带回家去……”
仍闭着眼的珊娘忽地一举手,“我说的。”
“别打岔!”赵香儿一挥手,又探着个脑袋道:“跟你们说句实话吧,其实我也就只是爱看袁师兄的那张脸而已,真要我嫁给他,我可不干。那么严肃的一张脸,感觉就跟整天面对着林掌院一样,以后我还要不要活了?!”
“好啊,你竟敢编排我祖母!”林如稚扑到赵香儿的身上,拧着她的脸颊笑道,“明儿我就告状去!”
那赵香儿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一阵求饶。
可见这酒果然是个叫人放松的好东西,这会儿不仅珊娘感觉自己仿佛如腾云驾雾一般,便是林如稚等三人,其实都被酒放松了舌根。因此林如稚回头对珊娘道:“其实我一直想让你做我大嫂来着,偏便宜了袁师兄。”
珊娘想说,“你知道你三哥一心想把你嫁给袁长卿吗?”可还没等她开口,同样叫酒精松了舌头的游慧就在那里抢着道:
“是呢是呢!我也觉得他们更般配,比陈学长跟林学长都还要般配!说起来,一开始听说林学长跟陈学长订了亲时,我心里好一阵不服呢,论模样,论性情,论学识,我们十三哪里比不上陈学长了?!可后来一想,陈学长就陈学长吧,总比挑柳学长好……”
珊娘睁开一只眼,嘲着她道:“林学长订亲,他觉得好就行,要你觉得好不好的做甚?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原来你才是想要嫁给林学长呢!”赵香儿报复着她道。
游慧忽地叹了口气,道:“就算我想嫁也嫁不了啊!再说,我原也没想嫁。我心里清楚得很,林学长就是天上的月亮,我看看就好,想就免了。婚姻原就讲究个门当户对,我这样的,要是嫁进他们家,”她拿手一指林如稚,“别人定然要说,一只鹌鹑混进了鹤群里……”
珊娘等人顿时又笑了起来。
“嗳,你们别笑啊!”游慧一本正经地摆着手道:“我娘说得对,嫁人就得嫁个门户相当的,便是将来万一受了什么委屈,至少我爹娘还有那个胆气敢打上门去替我撑腰,可若是嫁个高门大户,怕就不一定了。反正我早打算好了,将来也就找个跟我家条件相当的商户子弟,我不嫌弃他,他也不嫌弃我。”
“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赵香儿忽然回手一拍林如稚的肩,“我觉得你哥跟袁师兄一样,都是只能远远看着,不能嫁的……”
“为什么?”林如稚道。
“就是!”游慧也道:“若是不论门第出身,单论人品性情,林学长才是最该嫁的呢!”
“正是因为那样的性情才嫁不得!”赵香儿一撇嘴,“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明明林学长都已经是订了亲的人了,那柳学长还跟个苍蝇似的围着他打转?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他对谁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从不肯说人一句狠话?偏这些在柳学长看来,那就是他态度暧昧,叫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而若是同样的事落在袁师兄身上,我敢肯定,只要袁师兄一个冷眼扫过去,别人有再多的想法也都没了。所以说,其实林学长跟袁师兄一样,都是嫁不得的。嫁给袁师兄,我怕自己会被冻死;若是嫁给林学长,倒不怕被冻死了,但我怕我会被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