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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陈方运才堪堪爬上虎头峰。看着豁然开朗的平地,陈方运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他平日里尊为都虞候,哪里爬过山了?再加上一身赘肉,没累垮都算他体质上佳了。
“呸,早知道要爬山,老子就不穿这身盔甲了,太他娘重了……”陈方运心中骂着街,却看不到身旁喽啰的崇拜神色。穿着二三十斤甲胄爬山,还能一口气爬到山顶,只需要喘几口粗气,就是梁山水泊中都没几个人。这都归功于陈方运的功底,能做得了都虞候的人,总是有些压箱底本事的。
等陈方运缓过气来,身后的喽啰才带着他经过虎啸堂前的演武场,进入虎啸堂中。陈方运抬眼望去,最高位置上坐着的,是一个胖子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而右手边下坐着的,则是一个白衣秀才模样的军师,天气转凉了,还摇着一把羽扇。
见了这样的组合,陈方运一眼便判断出,虎啸二字匾额下面坐着的,自然是虎头坞和雪山会的大当家,而那白衣秀才,应该是卢尘洹口中说的白衣秀才白通榆。
依照着江湖礼节,陈方运一拱手说道:“上面两位,应该就是单大当家和万大当家吧?”
单财笑眯眯地说道:“正是,正是。天使到来,寒舍无以招待,还请天使先坐下,我等慢慢谈。不知道天使,是喝茶还是喝酒?”
陈方运听得单财乱用“天使”一词,心中颇觉好笑,嘴里说道:“算了,本将还需回去复命,有什么现在便谈妥了。免得本将又跑一次,本将现在最恨爬山。”
单财一愣,注意到陈方运全身盔甲,这才释然:“草民没有说明白,辛苦天使爬上虎头峰了。来人啊,给天使一些补偿。”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喽啰,托着一盘金银走了出来,恭敬地递到陈方运面前。陈方运脸色微变,皱眉道:“单大当家的。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单财赔笑道:“累得将军前来一趟,我等草民哪里好意思?这些都是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看着这些鼓鼓囊囊的金银,若是塞入怀中,肯定被下面那两个监察司暗探得知。他们本来就是做那二五仔勾当的。如何看不出来?陈方运现年才不过三十多岁,大把时间升官,都虞候绝不是他仕途的终点,何必为了这点金银,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陈方运轻轻地推开了托盘,说道:“单大当家,你若真心想归降,那就直说好了,不要搞这套。”
单财一愣,没见过如此官员。连送到口中的钱财都不肯吃,这与他记忆中的官差别实在太大了,一时间没适应过来。他还没说话,旁边的万砼倒是开腔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还给脸不要脸了。”
陈方运一听,喝道:“哼,那你又是什么个东西?”
见万砼就要发火,单财连忙起身按住他,低声劝道:“万大哥。大事为重!”
万砼也怒哼一声,没有再说话。单财暗暗抹了一把汗,转头赔笑说道:“将军,万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切莫往心里去。既然将军是爽快之人,我单财便直说了。我们两千余人,想要归降朝廷,还望将军受降。”
陈方运听到总算进入正题,也打说道:“好说,好说。陛下早已下旨,你们若肯招安,既往不咎,还封你为一营指挥使。”说罢,还把圣旨从怀中掏了出来,递给了单财。
万砼听到这,不乐意了:“仅仅是单大当家吗,那我万砼呢?”
白通榆看着万砼这拙劣的表演,当下冷哼一声,算是警告。可惜他没权没势,万砼鸟都不鸟他。
陈方运连眼都没抬,说道:“一视同仁。”
单财看完那圣旨,特别是注意到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宝印后,恭恭敬敬地把圣旨给回陈方运,说道:“好,爽快!那我们即刻便归降,还望将军为我们带路!”
万砼却说道:“单老弟,你真的看清楚了,那可是真的圣旨?”
单财皱了皱眉,若不是万砼还有用处,他此刻很想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要不是他挑拨离间,单财又怎么会让区区两千五百两银子,就卖了青龙帮,以至于沦落到今时今日这等地步。
单财没好气地说道:“天使近在眼前,货真价实,又怎么地不是真的圣旨了?”
万砼冷笑一声,说道:“那可说不定,戏文里面都演了,假传圣旨的多了去。在座的,谁又见过真正的圣旨了?要是这人是个冒牌货,前来消遣我们,耽误了大事,那可不得了!”
单财第一次,恨一个人能恨入骨髓。听着万砼的疯言疯语,单财很想一刀结果了他。
万砼却毫不自知,兀自在那说道:“……依我看哪,既然尤大当家已经应承我们,要给我们排座次,那我们去投那飞鱼帮不好?每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何等逍遥自在?更何况,有郝军师为我们撑腰,在飞鱼帮中,我们不是三当家,就是四当家。当今朝廷,连水师都奈何不了我等,为何要招安?我们归入飞鱼帮后,朝廷水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岂不是比去做朝廷鹰犬好多了?”
陈方运听到这,便知道这人纯粹是来捣乱的了。他把朝廷的最终决定说了,至于他们怎么选择,是单财和万砼的事情。听到万砼这么说,陈方运也不耐烦了:“既然你们不想招安,何必找本将过来?既然无事,本将告辞了!”说罢,一拱手,就想出去。
万砼冷笑一声,说道:“这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话音刚落,一干喽啰端着兵刃,对着陈方运,把他逼回了虎啸堂中。
陈方运怒目而视,边退边道:“姓万的,你想怎么样?”他此次前来,没有任何兵刃,只有一身甲胄和怀中圣旨,要是万砼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就算反抗,也不过拉多两个人垫背罢了。
那些喽啰的长枪,寒冷的枪尖,眼看只要一个突刺,便能刺穿陈方运的喉咙。白通榆见陈方运毫无惧色,反而转身怒骂,心底忍不住赞道:“好汉子!”
单财此刻天人交战,他以一个商贾对价值的判断,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影响了他一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