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如此兴师动众,搅得汴京成人仰马翻,嘉隆帝颇是气愤,在重臣面前当场拍案大喝:“为了个女子私调护都营军队,挨家挨户搜寻,打搅百姓不得安宁,他简直目无王法!”
元翊拿着朝臣谏言的奏章拍了御案,扫过下面的人,声音竭怒:“看看,全是说百姓怨声载道的折子,让朕做主?诸位倒是说说,朕一国之君,这个主做不做得起?朕的旨意都传出去几个时辰了,还不见护都营收队回营,瑞王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中!”
左相赵信原是坐着商议的,闻言起身道:“瑞王一时情深难免糊涂,还请皇上念其丧子之痛不要过于处罚。想来瑞王听了皇上谕旨自会收手,只是他现今搜寻王妃焦急,定是奔波在外,传旨的人短时内找不到王爷也是情理之中,断不会是瑞王有意怠慢皇上。”
他亲自开口,身后战战兢兢的人立马跟着附和,喊着请皇上明察,误冤枉了瑞王。
元翊睨向左相,敛了怒火低道:“左相倒是宽宏大量,明瑶郡主昨日刚入瑞王府就被遣出,你不问责瑞王,反倒替他开脱,当真是我朝贤相,不计个人得失。”
左相面色不动,不卑不亢的续道:“此等该以国事为重,臣与臣之孙女受些委屈不算什么,若是皇上与瑞王兄弟分心,才是大事。”
“左相不愧是左相,国之栋梁。”元翊语气莫变,含着几分冷笑,又望向旁边的一位老臣,唤道:“太傅。”
沈太傅是嘉隆帝恩师,只是担以虚职,并无实权,平时陪在元翊身边出谋划策提些意见,于朝堂大事上素来沉默。
听到唤声,他上前言道:“皇上,臣在。”
元翊望着鬓露银发的恩师,心中对他多年的不得志亦是感到内疚,何况还有着其他情愫,原是想安排他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此番百姓受扰,定有怨言,你替朕制一份安抚民情的计划,晚些时候呈上来。”
沈太傅颔首应是,接着告退。
他离开后,右相陈楷率言道:“皇上,将护都营营兵撤回的事刻不容缓,若是暂时寻不着瑞王,微臣建议先以帝谕命其他分队逐一退回,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右相之言在理,陈翼长可在?”元翊询问。
右相颔首,“瑞王昨夜下令之后,逸轩便觉事有不妥,便跟在王爷身后做百姓安抚之事,今早还曾命人回府向微臣禀过情形,只是瑞王之意坚决,他无能并不能劝住王爷,以致百姓怨声不断。”
“他做得很好了,李云贵!”元翊又唤来近侍,吩咐道:“传旨下去,若寻不着瑞王,便将朕之旨意晓谕护都营各将士,即刻撤回营地,若有违者,就地正法,此事交由翼长陈逸轩全权负责。”
李云贵忙应声,领旨退出去吩咐人出去传旨。
左相朝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礼部尚书贺崇却视若未见,最后还是他的亲子礼部尚书赵长进亲自开口:“皇上,护都营向来都是瑞王爷掌管,陈翼长资历尚轻,这般越过王爷调兵遣将怕是不妥吧?”
“你此刻与朕道不妥,那瑞王未奏请朕私自调用护都营,岂非也有逾矩之罪?赵尚书此言,倒是提醒朕了,左相虽说瑞王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有越权之嫌。”
元翊话落,望向兵部尚书谢博睿,“谢尚书,以你之见,瑞王今日此举,该当何罪?”
谢博睿恭恭敬敬答道:“护都营职责在于维护京城治安,护百姓安宁,营队非皇上吩咐不得私用,此次瑞王不曾请示皇上,有欺君之罪。”只道了罪名,不曾说该如何处置。
众所皆知,元翊如今根本动不了瑞王。
他正皱着眉,殿内诸臣静谧无声时,外面宫人来报,道太后请皇上前往慈宁宫。
太后有召,嘉隆帝是不能拒绝的。
众人连忙跪安,元翊绕过御案下阶,正要往前时突然顿足道:“太傅已去草拟安民的良策,各位若有意见亦可上奏给朕。对了,维锦,你亲自出宫将瑞王给朕带回宫,搜寻林侧妃之事改交由兵部负责。”
众人又连忙道“遵旨”。
等嘉隆帝坐上轿撵离去,乾元宫门外的人或垂头或叹气的准备出宫。赵长进跟在父亲身边,费解道:“父亲,瑞王这般折辱琼儿,您何必还替他开脱?儿子瞧着,让皇上治治瑞王挺好的。”
赵家权倾朝野,他这个吏部尚书本就是靠家世得来的,因着吏部便利,平日被人恭维着根本不用搭理朝堂的事,因此虽位高实则却无谋虑。
左相听了瞪他一眼,语重心长道:“瑞王是亏待了琼儿,但自有太后替我们做主。就算瑞王有错要治,也不是那位子上的人能动的,你明白吗?休要短了见识!”
这种训言,赵长进听得多了,低头应了“哦”默默跟在后面。
左相心有所想,看着谢氏父子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突然停足急道:“长进,你立刻出宫,要先谢侍卫的人找到瑞王,让他自觉进宫请罪。还有,凡瑞王打搅过的街道百姓,以瑞王府的名义给予钱财安抚,务使民泰安康,没有怨言。”
“父亲,瑞王怎会听儿子的?”赵长进耷着脸,很没有底气,“再说,哪里将白花花的银子去给百姓做这种安抚的?”
“让你去你就去,你请不动,就说是太后的意思,找到瑞王即刻进宫!”赵相望向慈宁宫方向,思及嘉隆帝刚刚的雷霆之怒,顿了下强调道:“往ri你在外胡作非为时哪来的银子?赶紧去办,若是累及了瑞王名声,咱们赵家也讨不得好。”
赵长进惧怕父亲,虽不愿亦不好再拒,心中想着先挪了国库里的钱财办了再说。
赵相见其走远,理了理身上衣袍,准备去见太后,但想着嘉隆帝刚去,便改往钟粹宫而去。
到了那里,见赵环赵琼两孙女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