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梃兵又一次的加快了速度,疾驰向营盘,这时已经可以看见,当先一人身形高大,正是韩世忠,在他身后,每名白梃兵甲士,都已经跑得满面尘灰。
在临近营盘的时候,突然韩世忠的座骑前蹄一个打蹶,就这样直直的摔落尘埃,韩世忠跌在地上,一个翻身滚了起来,抢前几步,单膝跪倒在杨凌面前,“小杨将主……”
杨凌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在他身后,那名如汤怀一般紧紧跟随在杨凌身后的雷远文语音哽咽,指着韩世忠他们的来路低声道:“白梃兵的战马,得来不易,差不多就是弟兄们的亲人一般,现在为了死逐辽人,白梃兵将战马最后一点气力都榨出来了,累死了他们,弟兄们也就像死了一半!小杨将主,一定要击溃萧干啊!”
韩世忠他们的来路,死马零星相望,还有前面就已经落马的白梃兵士卒,孤零零的,却义无反顾的朝着这里挣扎前行,在营盘之下,这些战马的确已经耗尽了全部生命力,成片的倒下,连临死抬起头嘶鸣一声的气力都不再有了。
杨凌回头,看了那雷远文一眼,咬牙恶狠狠的道:“这还用你说!”
10,
虽然不知道韩世忠是怎样将辽人正面步卒击溃,可是任谁也是可以想到,那一仗打到了何其惨重的地步,所幸,他们得胜追亡逐北,得胜而来。
深深吸了口气,杨凌就持矛大步的走出。一直来到韩世忠身边站定。
在他身后,昨夜已经血战一夜的神策军步卒,杨凌亲卫。都跟着杨凌越过营帐,一直走到这些骑兵变成步军的白梃兵袍泽身边,也不用军官指挥了,每个人都自的站稳了战列,这个依着缓坡向下延伸的方阵,变得越的厚重坚实。
昨夜赶来的白梃兵,他们的战马还在。就算丢了马,也有辽甲士昨夜丢下的战马可以换乘,他们分成两翼。也缓缓越过此间,压住两面!
向这群朴实而坚毅的白梃兵致敬!
韩世忠看到杨凌站到了他的身边,侧头看看,咧嘴笑道:“将主。你命大!俺老韩来迟了!”
雪势又慢慢的大了起来。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这场雪估计还要持续一两天的功夫,将大地变得泥泞不堪。
径源军所在营地,辽军因为雪天也是收了兵马,径源军三军将士都缩在了营帐当中,只有倒霉的家伙,才被遣去疏通营寨周围的排水沟。
现在的雪还比较小,落上一两日便是会停。积雪一化,难免就会出现积水排通不利的情况。所以只有抓紧在雪下透之前先挖好排水沟。
挖沟的辅兵人人滚得跟泥猴也似,只是小声骂娘,四面望楼,宋军警戒瞭望士卒已经加倍,大家挤在狭窄的望楼上面,轮番看着雪雾深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担心辽人趁此天气前来扑营,人人都吐着长长的白气,在望楼上跺脚,倒有了几分深冬景象。
高老五披着厚厚的斗篷,只是走在寨墙之上,他担负的便是这一都副都头的职责,因为正都头在前番战事当中战死,新都头还没有任命到位,所以就由这个副都头行代都头的职责,有人说为什么不转正呢,多么顺手的一件事情。
其实不然,高老五这次北伐腰间的辽人头颅不在少数,用不了多久就要升迁,恐怕一个指挥的头衔是跑不了的,所以也就暂行代理都头一职,调度手续之上实在麻烦。
可是即便是如此,高老五依旧觉得有些不稳当,难道是自家的功勋还不够?
他在寨墙上走来走去,偶尔粗声粗气的开两句玩笑,再亲昵的拍拍在寨墙上值守的士卒的头盔,到哪里都激起一阵小小的声浪。
大家对高老五,都是服气得很,他既能打仗,又不拿架子,跟着这样的上官,那是吃不了亏的,这个时候他还是都头,大家还能如从前一般和他开开玩笑。
“高老五,你这代都头,什么时候才能上位?上面文书一天不下来,你这腰板一天就不能真硬起来,到时候别卖了气力,这一都是别人的,吃苦倒是你的!”
听到一个老同僚打趣,高老五却是罕见的叹了口气:“俺也知道,可俺打西贼的时候没几个大功,如何能升上去?偏偏现在北伐一役,之前又是一副鸟样,现在还不容易又几场硬仗好打,俺总算是有些首级了,不过总不能这个时候去缠着上官要功勋吧!”
听他难得说得认真,身边同僚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口气,开解道:“高老五,也不须恁地丧气……你瞧瞧如此天气,说不定就有辽军大股扑营,以你的勇武,立一场大功还不简单?要首级的话,弟兄们怎么也帮你凑够了……”
高老五摇摇头,出神的向北面雪雾深处看去:“噤声!”
“这是马蹄声,马蹄上还缠了棉布!”
“马蹄声?”身边人都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围了过来,先前众人谈话没注意,这高老五鼻子恁灵?
“不错,却是辽人大队兵马的马蹄声,而且是朝着远处去的,不是扑营!”
“难道他们是要撤军!”
“辽狗如此大的阵仗,如何还要撤军?粮草供应不上了么?如果他们要撤军,俺们给压在这里受了这么些天鸟气,辽狗撤军,怎么也得追杀一场!”
高老五招架不住手下弟兄这样问话,只是双手连摇:“俺怎么知道?俺只是这么觉着罢了……追杀,说得轻巧,视野不清,情况不明,怎么敢大队出兵,况且这也不是俺们能管得着的,望上禀报就是吧!”
时间回转到数日之前,耶律大石府中,萧干与耶律大石共坐于石桌之上,两人各取笔墨在手上写了一个字,无非就是在谋划主攻老种还是刘延庆所在轻易一些。
耶律大石和萧干同时摊开掌心,两人的手心之中都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