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喊舒婉轻下楼吃早饭的女佣是陈梅。昨晚她上楼送行李,顺带和舒婉轻提了一嘴,说太太安排,往后照顾二小姐的事宜还是她来做。语气听上去还有些不高兴,给舒婉轻把行李收拾出来的时候也是满脸不情愿,还故意提了几句陈志义奖金被扣的事情。她仗着自己刚和林芝雅谈完条件,以为抱上了大腿、有了靠山,就直白地对舒婉轻甩脸色。舒婉轻懒得理她,自顾忙着手头的事情,还去洗了个澡。舒舒服服换上睡衣,在梳妆台前护肤时,舒婉轻才凉凉对她说:“奖金是我父亲罚的,你要是不满就去找他;另外,你要真不乐意在我手上做事,大可直接走人。”很显然,陈梅早忘了那晚在轮渡上的警告。不过没有关系,过不了今晚,她会主动来求饶示好。舒婉轻和陈梅一起下楼,快到一楼的拐角处有打扫的佣人在聊天。“你们知道吗?听说二小姐这次回国,是因为顾家那边想要和她退婚,转而娶大小姐呢。”“真的假的?不过想想也是,掸邦那地方,又是割腰子又是诈骗,鱼龙混杂的,二小姐却能够在那地方好好活下来,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呢。”“嘘——我听人说的,你们可别传出去。说是啊,二小姐在掸邦被绑架过,被一群人给……”“哎哟,我的天呐!难怪顾家要退婚,不是没有原因的。也就是咱太太心善,还给二小姐安排一门婚事,听说要把大小姐的婚事让给二小姐——”声音在舒婉轻走下楼时戛然而止,彼此间面面相觑,眼底又带着些许得逞的闪烁。但令人意外,舒婉轻像什么也没听到,不紧不慢的步伐迈向餐厅。跟在她身后的陈梅同样诧异:这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吧?二小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餐厅只有林芝雅母女俩,阮建邺去公司上班,阮星辞双腿受伤躺在床上。舒婉轻没急着落座,先向林芝雅鞠躬道歉。“对不起啊林阿姨,昨晚的事情我并非有意,实在是慌张害怕,才让弟弟受了伤,希望您不要怪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让餐桌前坐着的母女俩心生优越,阮娇娇抬起高傲的头颅,向舒婉轻投去轻蔑的目光。真是可怜的软骨头。林芝雅怨恨舒婉轻伤了儿子,但不得不承认,此刻有被取悦到。她让舒婉轻坐下吃饭,语气还算温和:“你父亲都没有怪你,我又怎么好怪你?要怪就怪你弟弟,是我没教好他,让你受委屈了。”舒婉轻低下头,安静吃饭。她吃得慢,林芝雅母女吃完先走。离座前,她们对舒婉轻说一会儿要去做美容,中午大概率不回来吃饭。舒婉轻点头说好。整个上午,她都窝在房间里没出来。午饭舒婉轻是一个人吃的。林芝雅和阮娇娇在外没回来,阮星辞依旧在三楼躺着。饭后她没再上楼,难得走出门,在院子里栽种名贵花草的花圃边闲逛。与早上的情况相似,舒婉轻走在石子小路上,时不时就在拐角树荫处听到几句关于她的谣言。也没什么新鲜的话,就是说她在掸邦被人糟蹋了身子,靠着皮肉活了下来。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招数。只不过上辈子说的是她在轮渡上被人如何,再加上她那时惶恐不安的模样,坐实了这些谣言,也让刚回家的自己陷入绝望的困境。舒婉轻并没有厌恶上辈子胆小愚蠢的自己。她那时候太小了,在12岁之前又是被宠着长大,14岁后送到掸邦宗叔宋姨同样没有虐待过她。她被爱意滋养长大,又怎么会生出一颗玲珑心,辨别世间恶毒?只如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自己,才知晓这些阴暗歹毒的计谋。舒婉轻一个人在花园闲逛很久,听到那些谣言一句话也没有说。走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她甚至还听到人说。“这些事情怕不是真的,都传成这样了,也不见二小姐反驳一句。”“可不是!不过她也是沉得住气,听到这些话脸色都不带变的,换做其他女孩子,早因为名声被毁,躲到房间里哭去了吧?”“要不二小姐怎么能在掸邦那鬼地方活下来呢,还是有点本事的。”这话说的,舒婉轻听得都想笑。虽然近几年掸邦的确不太平,但也不至于是个人过去就陷入龙潭虎穴,她回国的时候还有人去那边旅游呢。去那边遭遇不幸,得看你经历了些什么。是贪婪,还是被人设计。她当年被送去掸邦,是因为母亲去世后托付了宗叔他们照顾,后者远在海外,时不时打来视频询问她的情况,加上她的脾气惹恼了阮建邺,那凤凰男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送到掸邦,交到宗叔宋姨手上。有宗叔在掸邦护着,谁敢欺负她?舒婉轻也懒得和这些佣人辩驳。他们散播黄谣不过是拿钱办事,出面去为难也解决不了根源。舒婉轻踩着点回别墅,这个时间阮建邺刚好从公司回来,和昨天差不多,然后去二楼书房继续办公。阮建邺车子停在喷泉旁边的时候,舒婉轻也正好出现在台阶旁。“爸爸,您回来了?”她面露惊喜状,又带着几分拘谨。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红扑扑的,泛红的眼尾看得出来姑娘好似受了委屈。阮建邺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出她在强颜欢笑,忍不住问:“怎么搞成这样子,是有人欺负你?”舒婉轻咬唇,犹豫了一瞬,“爸爸,我可以去书房和你聊吗?”阮建邺黑眸微沉,目光落在舒婉轻身上有些意味不明。片刻,他点头,示意舒婉轻跟上。阮建邺的书房还保留着舒家原来的装潢,价格昂贵的红木桌,面向草坪的两扇窗户充斥欧洲气息,办公桌后的书架堆积得满满当当,摆放着舒家老爷子从前收集的古董。舒婉轻跟着走进,记忆被拉回到很久之前,她看着书房里熟悉的一切,眼尾的泛红更加浓烈,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婉轻,你要和我谈什么?”阮建邺语气有些不耐,在门口遇到舒婉轻的些许怜惜几步路已经荡然无存。舒婉轻回神,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前:“父亲,我今天在别墅听到许多关于我的闲话,说林阿姨要把顾家的婚事给姐姐,霍家的婚事给我。”阮建邺靠坐在红木椅上,闻言眸光倏然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