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妩屏住呼吸,她实在不愿和连诗音坐同一条船,便干脆利落道:“连姐姐太高看我了,我可享受不起这样的富贵。”说到底,唐妩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险中求三个字,最显眼的可不就是那个“险”字吗?
连诗音看出了唐妩的坚决,也知道再多说无益,便用鼻音哼了两声没出息,就悻悻离开了。
自打这以后,唐妩就发现连诗音连续三天都站在门口不停眺望。她在盼望谁,所有人都清楚。
刚开始还没人敢说什么,但时间一长,下人们看这喜桐院主子也并得不了宠,那些闲言碎语便传了出来。
就连那些丫鬟看她们的目光,也从探究,换成了轻视。
连诗音气的无处宣泄,便经常会把那些难听的污言秽语重复给唐妩听,可唐妩每次都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五日的时间匆匆而过,这天清晨窗外的鸟儿零星叫了几声,唐妩正被小丫鬟敷衍地伺候着洗漱,李嬷嬷就来了。
“嬷嬷怎么来的这般早?”唐妩起身道。
“侧妃昨日听闻你们进了府,今日便在安善堂多加了两副碗筷,想要同你们一起用膳。”李嬷嬷道。
唐妩与连诗音对视了一眼,来者是何意,即便她们不张嘴,心里也是门清儿。
她们都清楚,为何高高在上的侧妃会叫她们去用膳。
无非就是听说了她们这个身份,坐不住了。
说来也怪,在这男女的情-事上,向来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京城里权贵的后院大多也是如此。温柔贤惠的主母在忙着操持家务,万种风情的小妾在忙着魅惑君心。
不过。。。。。。这样各司其职的和平日子,向来都过不了太久。
***
楚侧妃的陪嫁丫鬟许儿将唐妩和连诗音引到了东次间。
屋内靠南边的位置摆了一张落地的东阳木雕屏风,屏风上正面雕刻着青松,反面雕刻着锦鲤,十分厚重大气。
屋中间是一张暗褐色的桃木八仙桌,桌上摆了不少好菜。荤素搭配得当,摆放的位置也很有讲究。唐妩暗自想着,区区一个次间的陈设都是这般厚拙典雅,这楚侧妃,也应该是大有来头。
这时,东次间的帘子被人挑起,楚侧妃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内室。她身姿纤细,柳叶弯眉,樱桃小嘴,要不是眼睛稍逊色了些,也是个顶顶的大美人儿了。
楚侧妃知道自己姿色定不如这些狐媚子,便早就做了心里准备,但她没想到,这狐媚子,竟真的担得起民间的花魁二字。
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是没忍住崩出了几条裂痕。
为表明身份有别,楚侧妃率先落座,她勾了勾细白的手指,示意一旁的许儿端水过来。许儿端着水,拿起预备好的茉莉皂。慢悠悠地涂抹在楚侧妃的手心。待星星点点的泡沫彻底溶于水时,楚侧妃才缓缓抬头道:“二位妹妹怎么不坐?”
“侧妃还未开口,妾身如何敢坐?”连诗音抢先一步道。
楚侧妃笑着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对着二人道:“看来是李嬷嬷过于严格了,其实咱们王府,并没有这么多规矩。”
唐妩目光一暗,她倒是明白了楚侧妃的话中的意思。这看似是在为她们打抱不平,实则是想说,她们这规矩,也都是到了王府上现学的。
唐妩心里明白这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便后退了一步,乖顺的衽敛行礼,直到楚侧妃心觉无趣真的允她落座,她才缓缓起了身子。
“昨日我听李嬷嬷说起二位妹妹的身世,心里很不好受。当时我就在想,若是旁人有了这般遭遇,只怕是会想不开一头撞死吧。。。。。。所以今日见到这般水灵灵的二位妹妹,我真是打心眼里疼惜”说着,楚侧妃还轻轻拍了拍心口。
这是场鸿门宴,唐妩十分清楚。但她没想到,这楚侧妃会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此时此刻,唐妩摸着良心自问,她确实是失落的。若是出身可以选择,她既不会选择生在那样的家里,也不会选择被卖到花巷子里。。。。。。
唐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平复着在心头泛起的苦涩,低声缓缓道:“妾身院子里的妈妈常说,投胎也要看本事,看命的,许是妾身生来就没有这种福气,所以有了这种遭遇,也怨不得别人,妾身是一早便认命了。”
这话儿说的滴水不漏,实在让人听不出错处。甚至,唐妩已经把接下来楚侧妃要说的,都自己先说了出来。
唐妩的反应让楚侧妃始料未及,楚侧妃便只好装出三分悲痛继续道:“瞧我,总提这些事做甚。”说着虚推了下小碗,“你们多吃些这血燕粥,我让厨房备了很多。”